裴景現在也不想掩藏修為了。
強大的威壓籠罩,地上的鬼怪嘶聲尖叫。
一劍蕩清光。
釋放修為後,他身形一點一點拔高。
少年那種有幾分稚氣的瀟灑,變成青年俊眉修目的凌厲。
褐衣變成雪白長袍,草繩化玉冠。青絲垂落,漆黑的眼眸若沉浮光萬頃。
血霧瘴氣籠罩的林子。他一人流風回雪,氣質清華。如山巔月,驅散陰霾。
女鬼渾身都在受煎熬,整張臉都扭曲著,掙扎著,仿佛要掙脫什麽。
裴景勾唇,笑了一下:“你供出你背後的人,我就饒你一命如何?”
女鬼終於受不了了,發出一聲震碎耳膜的叫聲,整張青白的臉就從頭上掙脫出來,剩下一團沒有五官的血肉。
一張臉浮在空中,猙獰著、怨毒地看了裴景一眼,往山林間溜去。
“還想跑?”
裴景提劍,逗她玩似的跟在後面。
只是很快,他的步伐就停下了。
因為,四面八方,都有東西再靠近。
土地在動,一隻隻長滿屍斑的手從土裡伸了出來。
草木招搖,在沼澤裡沉睡的群蛇吐著蛇信子走過來。
甚至就連那些奇形怪狀的樹,上面都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屍體,吊死了,被樹枝穿腹而死的,蕩著身體,眼珠子幽幽看向他。
“你以為叫人來了我就會怕?”
裴景玩味一笑。他自幼成名,劍動八方,眉眼間有天才的輕狂和傲慢,此時一笑,盡是少年的意氣和自信。
雪衣扶光,如星輝月色。
一劍橫掃,清唳如鳳嘯。
所有試圖從土裡爬出來的屍體瞬間僵硬,被一道無形的壓力,逼著不敢出土。掛在樹上的屍體嘩啦啦也落到了地上,眼珠子掉了出來。
唯一沒有受影響的就是一大撥湧來的毒蛇了。
裴景此生最恨蛇。
一想到要親手殺掉它們就頭皮發麻。
不過他還沒壓抑住惡心,重新揮劍。
沿著草地前行的毒蛇忽然發了瘋一樣,調轉了方向,齊齊往另一個地方去了。
裴景一愣。
順著毒蛇攀爬的方向,往前看,從沼澤的瘴氣裡慢慢走出一個人來。
月光森森,落到他身上,成了一層冰冷的白光。來人身材頎長,穿著黑色錦袍,外罩黑色鬥篷,沉鬱如夜色。低著頭,只能看到下巴,和淺色的唇。沿著帽簷垂落幾根發,在森林隱隱的血光裡,銀白如霜雪。
他的手修長蒼白,毫無血色,拿著一根棍子。
棍子一折、再折。
毒蛇赤紅著眼,甚至還沒靠近他,半路就抽搐著死了,形狀扭曲。
裴景心中警惕起來,他摸不清眼前這個黑衣人的修為。
毒蛇死光了。黑衣人也進入了林子裡。
他將棍子丟掉,脫下鬥篷,一頭銀發垂落,若染三千風雪。隔著詭異的月光和林間的霧,黑衣人眼眸極冷極疏離望了過來。血紅色,唯有瞳仁一點黑。
他沒說話,那種孤僻、沉鬱的血腥氣息,已經叫裴景心驚。
在他記憶裡,修真界可沒這號危險的人。
裴景下意識地握緊了凌雲劍,愣了很久後,問他:“你是誰?”
黑衣人視線很淡,落在他眉眼,卻似乎隔著很多東西,
裴景皺起眉,道:“既然道友不欲先說,那麽我先說。”
他舉劍,白衣皎皎,氣若芝蘭。
“在下雲霄,裴禦之。”
第18章 紅葉如織
“裴、禦、之?”
黑衣人輕輕重複著這三個字,聲音沙啞低沉, 帶著一絲古怪意味。
星輝月色落在他的白發上, 光澤細膩, 像覆一層薄薄的霜雪。他眉目如畫,畫上卻是那種陰鬱冰冷的色彩。想了些什麽,似乎是笑了一下,血眸沉沉浮浮,語氣很淡割碎月色:“嗯,我知道你。”
裴景皺起眉頭來,跟這個人說話,他處處提防放不下戒心。聞言隻道:“既然我已報上名號, 道友是不是也該禮尚往來?”
黑衣人卻反問:“你很想知道我是誰?”
裴景直言:“是。”
黑衣人視線冷淡望他一眼, 過分陰鬱蒼白的臉面無表情, 說:“以後吧。”
裴景一愣。他是第一次遇見這號人,又是在這血氣森森的鬼林裡,怎麽想,怎麽不對勁。
不過眼前的青年不欲多言的事情, 他也不會過分去追問。
黑衣人慢慢走近,行過腳下的瘡痍屍山, 神情也一分一分變得冷淡。他血紅的眼眸望著山林深處的方向。因為他的到來,整片山林變得更加古怪。
原來只是陰森血腥,現在能明顯感覺到林子深處怪物的恐懼和暴躁。
忽然一陣罡風刮過, 嬰孩像貓一樣的哭聲起起伏伏響了起來。詭異可怕, 猙獰刺耳
裴景心道:這些妖怪真是不知死活。
但他還沒找到聲源, 就見林子裡的樹開始張牙舞爪,活了一樣。樹葉滲上血色,脫離樹枝,漫天飛舞。土地猩紅,漆黑詭異布滿屍體,血紅如楓的樹葉在空中織成一道道絢爛紅光,美雖美,落到地上,卻馬上化為血水,腐蝕一片草地。
這葉子沾人則死。裴景還沒來得及反應,一轉身,一柄傘已經隔開紅葉雨,打在他頭頂。
他偏頭,看到的是青年如玉山挺拔的鼻梁,側臉俊美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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