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白衣袍,縹碧發帶。楚君譽。
裴景愣了幾秒後,笑起來:“我就說你這小子這幾天怎麽都不見人影,原來是到這裡來了。”
楚君譽看他一眼,然後說:“既然來了,那就一起走吧。”
裴景笑:“嗯好。”
楚君譽走了幾步,忽道:“這地方是當初十四州掌門入魔的地方,霧氣有毒。你別呼吸,也別說話了。我在雲中城調查,得到了幾枚靜氣丸,你先服下。”
他張開手,修長蒼白的手心是一枚青玉色的珠子。
光芒仿佛能驅散周圍的血霧。
裴景打趣:“你什麽時候那麽貼心了。”
楚君譽聞言一愣,笑了一下,柔和明淨:“畢竟等下也不知道會面對什麽,兩個人總是比一個人好。”
裴景倒是有趣地看著他的笑容,原來楚君譽笑起來是這個樣子。
也是,他本就生的好看,消融了氣質的冷漠,這麽溫柔的一笑,眉眼仿佛都蘊著風月。
裴景突然低頭一笑,指尖拿起那枚珠子,細細端詳。
然後,珠子在他手裡一瞬粉碎。
哢嚓。
“你還是不夠了解他。”
裴景將粉末拍趕緊:“楚君譽那個人,除非變性,否則哪會這麽體貼又溫柔。”
“看來除了文化水平不高,你模仿的能力也不行啊。”
對面的少年愣了愣,然後嘴角扯出一絲扭曲的笑。整個人開始變化,身體各處滲出血,一點一點,最後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血人。或者說,由紅色墨水凝聚出的“人”。
沒有五官,只有四肢。頭顱下凹,像是一張巨嘴。
裴景道:“你本體又不在,留下一堆墨水,還想對付我?哥,你逗我玩呢。”
血人可能是被他氣到了,磨牙。聲音雌雄莫辯,沙啞難聽:“我現在殺不死你又如何,這霧有毒,毒會入侵你的神識,讓你在霧裡瘋癲死去。”
只要碰到就會有毒。
真陰啊。
裴景卻笑:“那你還真是沉不住氣,告訴我會侵入神識,我封閉神識不就行了?”
血人恨出一口血:“封閉神識,那你這輩子呆在這個暗道裡,別想出去了。”
裴景:“我死不死還不知道,你先下去等著。”
跟他廢話那麽多,就是因為碰了這霧,感覺到不對,套話而已。現在話套出來了,這話癆鬼也就沒必要活了。
根本不需要用劍,裴景本就是冰靈根。一道冰藍的光從指尖滲出,形成冰凌貫穿血人的頭顱,然後在裡面停下。
血人痛苦地扭動身體,寒冰迅速凝結。
他整個人來不及逃走,成了一尊醜陋的血色冰雕。
封閉神識,在這黑暗裡甬道裡,其實就是完全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盲人。這倒不是恐怖的,恐怖的是——這間房裡,當初十四州掌門的鬼魂,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要還在,就有點意思了。
……以及,比他先進去的人到底是誰。
裴景往前走。
才明白那血人說的意思。
這條路根本就走不到盡頭。
漸漸的,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世界混沌無光,漆黑暗沉。
十四州掌門低沉喑啞的聲音,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響起。
像在空中,又像在地下,飄渺不知,每一個字都滲著冷意和殺意,寒氣透骨。
他桀桀笑著,灌入耳中,帶來元嬰修士的威壓,撕裂的痛楚。
“我等你四百年了,裴禦之。你,終於來了。”
“……”擦。
裴景扯了扯嘴角,他現在關閉神識,又看不清。等於敵在暗,他在明,非常不利。
就在裴景響著該怎麽對付時。
他聽到了另一人的聲音。
一個方向穿來,音色清冷,漫不經心。
那人笑一聲。
“等我過來散你魂魄?”
第38章 山路
雲中十四州掌門叫的, 不就是他嗎?裴禦之。這個世界上哪那麽巧, 有第二個裴禦之, 還叫他在這裡遇到了。
裴景收了神識, 在黑暗裡, 就跟個瞎子一樣往前摸索,他心中有疑惑,總覺那聲音有幾分熟悉。但他本身就是個路癡屬性, 直覺不如狗,現在這種處境, 更是只能無頭蒼蠅似的亂撞。
一牆之隔。
密室裡空空蕩蕩, 四壁卻掛滿了書畫, 每一幅都是青紅之色, 鮮明得有些詭異。
元嬰修士閉關的地方總是有幾分獨特的,就譬如這個地方,上方開了一個口, 渡劫時為引雷,現在卻是叫天色月光流瀉而下,照著一地白骨森然。
白骨之上橫著一口棺, 裡面懸浮著一顆頭,是個老人, 頭髮虛白,臉頰凹陷, 眼露怨恨的青光。棺前, 立著一個少年, 青絲如墨,白衣如雪。
老者笑起來,一口血色獠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那日不過是我被妖魔蝕心才叫你佔了上風,這次你來了,就別想走了。”
楚君譽:“真稀奇,你就那麽肯定我是裴禦之?”
老者聲音陰桀,刻滿滔天的怨氣:“你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
楚君譽笑了一下:“你比某些人聰明多了。”
老者隻以為是他在羞辱他,瞬間怒氣化作青煙,從頭頂冒出。元嬰長老的威壓四面八方襲來,如流水鋪陳開。窒息、毀滅、怨恨,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掐著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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