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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一臉悻悻地將神識收回來。
陳虛在旁邊就差大笑出聲,難得見他吃癟一次,更是幸災樂禍道:“我看他是個好苗子,入內峰,我定了。”
裴景:“你算老幾。”
陳虛道:“你別不是惱羞成怒了吧,吹自己吹成這樣,活該栽跟頭。”
裴景扯了扯唇角:“呵。”
陳虛搖頭:“你還想收他為徒,人家根本瞧不上你。”
裴景瞪他一眼:“滾。”
大殿之內人人憋笑,只是除了陳虛也沒人敢對他這麽放肆。負責的女修上前,遞上一本名冊,柔聲道:“裴師兄,入內峰的十名弟子我們已經選好,請您過目。”
裴景不再理會陳虛的嘲笑,接過女修手裡名冊,握著筆,看到著最上方被朱筆圈起的名字,神色一愣,陷入了沉思。
陳虛留意到他的表情,皺了皺眉說:“他這也算通過了你的考核吧,你就別再整什麽么蛾子了。”
裴景語氣很淡:“說的好像我是刻意刁難他一樣。”
陳虛:“你不就是嗎?”
“你說是就是吧。”裴景認了他的誣陷,懶得解釋。
提筆,只在下筆的時候頓了一下,很快便乾脆利落,一撇將楚君譽的名字劃去。
“你——!”
在陳虛震驚生氣的眼神裡,裴景道:“我還是覺得他不適合。但是放棄他我又覺得可惜,先讓他在外峰呆著吧,過段時間再看看。”
陳虛跟他呆在一起每天都在暴躁邊緣,氣得磨牙:“你就不怕掌門回來削死你?”
裴景想了想,懶洋洋笑:“不會的。”他又沉默了一會兒,偏頭對陳虛說:“我是真的覺得,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他。”
這話他是發自肺腑。而陳虛隻當他在放屁,氣得拂袖而去。
裴景把名冊還給女修,對接下來的選拔也沒什麽興趣了。他能理解陳虛的心情,大概就是覺得一個好苗子被他糟蹋了吧。單系靈根,少年築基,怎麽看都是以後會名震一時的人。
只是,這個叫楚君譽的少年絕對沒那麽簡單。
拋開其他不說,最明確的……《誅劍》的情節裡,根本沒有這麽一號天才人物。
這一點就足夠讓裴景起疑心。
穿進書裡的世界已經幾百年了。
從被雲霄掌門收為徒弟開始,一切都在按照書裡的軌跡發展,楚君譽是唯一一個意外。裴景不可能不在意。
這是一本書裡的世界,但穿書並不是裴景自願的。畢竟在這本書裡,他不是主角,是一個活生生把自己作死的偽君子反派。
想到書中原主裡慘烈的結局,裴景就是一陣頭疼。
這本叫《誅劍》的書原文裡,裴禦之空有一副好皮囊,表面上仙風道骨,私底下卻是個極其自私狠毒的人。為了突破修為,幹了不少喪盡天良的事,最作死的一件事,就是看中了主角的純陽體質,居心叵測收他為徒,欲奪取主角的金丹作藥引。
只是主角怎麽可能死,最後死的只能是裴禦之。
主角逃離滄華後,覺醒了血脈,得到各種秘境傳承,很快就成為修真界第一人。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廢了裴禦之的修為,把他抽筋剝骨,讓他在眾人面前尊嚴盡失。裴禦之被丟下萬鬼窟後,痛不欲生嚎叫一夜,最後神魂盡散,肉身破碎,死不瞑目。
他現在成為了裴禦之,可不想重蹈覆轍,再這麽死一次。
穿書的這些年裡,他也嘗試過改變一些東西,但天道如秩序的守候者,全部不動聲色還原了回來,尤其是與主角有關的。
是主角的奇遇,就不會讓他得到;是主角的妹子,就不會讓他遇見。
裴景深刻認識到了,什麽是劇情的不可逆轉。
那他就這麽等死?
怎麽可能。
他穿越到這個世界,本就是六合之外的變數。
不能改變主角開掛般的人生,他改變自己總行了吧。
起點文裡的套路安排的明明白白,順男主者昌,逆男主者亡。以後他遇見男主,不惹事不作死,抱緊他的大腿,別逼他黑化,事情不就解決了?
要知道男主季無憂小時候也是個心性善良的孩子,見到兔子死都會掉兩滴淚那種。
長大成為那樣鬼畜冷血的人,完全是被以裴禦之為代表的一群炮灰逼的。
炮灰們竭盡腦汁侮辱男主、踐踏男主、欺騙男主,仿佛人生就是為了膈應男主而活。在這樣的環境裡男主想保持初心也難,不出意料成為了後來笑裡藏刀的變態,虐翻了以前瞧不起他的人。
而作為後來被虐翻的炮灰之一,裴景表示:或許我還可以搶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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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關三年,回到雲霄主峰天塹,一草一木他都看得憐愛。
大殿前的山路蜿蜒,重翠疊綠間,有幾朵粉色夾竹桃搖曳生姿,雲霧皚皚風飄渺,天光如瀉。
這座世間僅幾人能踏足的山峰,格外的生機勃勃。
裴景走到宮殿中央。殿中央是一湖池,池中玉雕人手,拖著一顆珠子。他將凌雲劍放置一旁,手指沿著珠子的輪廓,簡單的畫了一個符。
很快,藍煙在珠子上方盤旋,白光照亮漆黑肅穆的天塹宮。
水面上浮現了雲霄掌門的臉。天涯道人穿一身青錦玄衣,眉發皆白,不發火、不瞪人的時候,看起來就是個和善清逸的隱士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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