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忽然想起了一個少年的聲音。
少年嘴裡還嚼著東西,含糊不清:“你們都在看什麽呢?”
肖晨轉頭,只看到一個胖子,看樣子就是個呆頭呆腦木訥的。穿著破破爛爛打滿補丁的衣服,正腮幫子鼓起,眼睛一眨不眨望著前面。
季無憂被雲鶴甩了下來,滾了幾個圈後,揉揉眼,無頭蒼蠅似的亂撞,跟著聲音,就跟過來了。沒想到會看到那麽多的人,都圍在一起。
他隔得很遠,卻依稀能看到人群中心處有個台子,上面有個人,年紀和他差不多,穿白衣服,笑起來,特別好看。
他嚇到饅頭都咽得很慢:“那個人是誰啊。”
肖晨一臉嫌棄,往旁邊走了走。這哪來的乞丐啊,雲霄什麽時候這種人都放進來了。不過他現在被張一鳴氣得夠嗆,也懶得管這胖子。突然聽胖子指著張一鳴問是誰。
肖晨炸了,磨牙:“他啊,是個心思壞到極致的陰人,現在人人喊打呢。你上去打他一頓,打贏了,就能被外峰長老看中,收入門。”
季無憂眼放光:“被收入門後就不會餓肚子了嗎。”
哪來的土包子,不過現在肖晨上頭了,嘴角獰笑:“是呀。現在都沒人敢上呢,你趕緊趁此機會去打他一頓。”
季無憂哇了一聲,臉上寫滿了期待,猶豫一會兒,把髒髒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偏頭問:“可我打得過他嗎。”
肖晨翻白眼,你打得過個屁,嘴上卻慫恿:“不試試怎麽知道呢,我覺得你挺壯碩,能行。”
季無憂得了鼓勵瞬間充滿動力,又有吃飽喝足的誘惑在前。給自己打氣,馬上從外面往裡頭鑽。
擂台上,裴景高處不勝寒,但求一敗不得敗,遺世獨立,非常帥氣。
而許鏡已經看煩了,出言問:“你什麽時候下來啊。”
裴景心情很好吹了個口哨:“輸了就下來,等一個有緣人。”
許鏡:“……”有點後悔那個時候攔著楚君譽了。現在跟楚君譽說還來得及嗎?
他偏頭,想跟他楚哥提出建議,忽然就被人在背後推了一下。
是一只有點髒的手。
許鏡回身,只看到人群裡鑽出一個小胖子,從頭到尾都灰撲撲的。
他默默往旁稍了稍。
季無憂終於衝出了人群,站到了擂台前。
擂台上,裴景一直掛在嘴角的笑,在看清來人的面貌後,慢慢散了。
台下是個灰頭土臉的少年,有點胖,臉帶點嬰兒肥,胖是應該的,他從小到大都特別能吃,也特別容易餓,這是天魔血統的原因。少年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對比背後一群白衣勝雪,衣冠整潔的同齡人,滑稽又可笑。
但少年的眼眸卻乾淨無塵,純澈到仿佛少根筋一樣,充滿稚子的懵懂、憨傻氣。
“我可以跟你一戰嗎?”
風淅淅,雨纖纖,一切像靜止的水墨畫。
裴景掩去心中的驚濤駭浪,從擂台上跳了下來,順手扯過他“但求一敗”的牌子。笑著說:“不行啊,我太厲害了,欺負你就不好玩了,你跟我的手下敗將們繼續比賽吧。”
季無憂有些失落。
裴景卻把他的牌子立在季無憂身前,說:“但不管怎麽說,是你讓我下來的,那麽這個表現的機會就讓給你了——‘但求一敗’給你,要站到最後啊。”
季無憂愣愣地抬頭。
淡煙疏雨曉寒輕。眼前的少年氣質溫和,笑起來,給人無盡的溫暖和善意。
季無憂呆呼呼地拿過牌子,然後在裴景含笑鼓舞的眼神裡,按著擂台邊緣,動作笨拙又滑稽地爬了上去。
眾人還在納悶這髒兮兮的胖子怎麽沒見過,就被裴景這一舉動弄得想吐血,感覺受到了莫大羞辱。
而許鏡也愣是沒想到,他會這麽下來。
等裴景到旁邊後,問:“這就是你所謂的有緣人?”
裴景想了會兒後,笑了起來,有些意味不明:“是啊。”
裴景一眼能看到季無憂身上的修為,煉氣七層,主角不愧是主角,自幼喪父喪母,遇到的沒一個好人,刻薄自私的姑姑,黑心黑肺的師傅。但他還是在各種陰謀算計裡堅挺又堅強地活下來,不僅活下來,修為更是突飛猛進。放眼整個迎暉峰,打得過他的人估計也不多。
他偏頭跟楚君譽說:“你別小看這個胖子,我慧眼識人,他以後會很厲害的。”
說完才發現楚君譽有些不對勁。
耳邊斜飛的風和雨都凍結,暮雨微光明明滅滅。楚君譽像是一個人進入另一個無人之境。淺色眼眸望著前方,琉璃般冰冷,也琉璃般純粹。所有情緒,滴水不露。
但裴景能感覺到,他現在很不對勁。
裴景怔了一秒,問:“你怎麽了?”
楚君譽說:“沒怎麽。”
裴景心道主角不愧是主角,影響力就是驚人,居然連楚君譽都能打動。
他抱胸往擂台上看,自他下台後,不少人都心裡樂開花,一個接一個重新挑戰,以為季無憂看起來呆頭呆腦好欺負。
但無一例外,被季無憂一臉迷茫地打了下來。
煉氣七層和煉氣五層之間的力量的差距不可比擬,即便沒有任何招式,季無憂出手打他們也是綽綽有余。可他贏也贏得莫名其妙,別人出手驚風帶雨刺過來一劍,他就是隨隨便便揚手一擋,那劍就被他弄斷了。怎麽回事?季無憂站在擂台上不知所措。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