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
與別人都不一樣。更為重要的關系。我為一個人而來。
裴景隻覺得耳朵有點熱,又是尷尬又是羞恥,強作鎮靜,不想在追問這個問題背後的答案,也不再問那個人是誰——他現在還完完全全沒做好準備啊!
穩一手穩一手。
趕緊換趕緊換。
“那你呢,你到底是誰?”撓撓頭,這話問出來都沒之前那句有氣勢了。
楚君譽還等著他問為誰而來呢,突然就聽見了另一個問題,微愣,抬眼。卻看見那邊裴景也低下了頭,似乎是在整理那些被他稱作符咒的日記,不過,他耳朵是不是有點紅。
耳朵紅。他了解他的每一個小動作,甚至知道每一個敏感點——耳朵紅,因為什麽,緊張或者害羞。楚君譽的眼眸靜靜望去,心中想,他在緊張什麽,又在害羞什麽。
應該是緊張吧,猜想到了他對季無憂的惡意,所以故意轉移話題?
又是季無憂。穿書真的把腦子穿傻了,眼裡心裡都是主角。
楚君譽心中生出一絲暴戾來,來之莫名的暴戾,嘴角笑容戲謔:“若我不想說呢。”
裴景:“……”能如何,不想說就把他趕出去?但楚君譽救了他啊,這樣也太不道義了。
說實話,楚君譽要是不想說,他也沒辦法。修真界太大了,一個隱士高手的來歷虛無縹緲,追溯不到底。
若是別人在這,說這話,裴景已經磨牙走人。
可這人是自己的愛慕者啊,雖然很羞恥,他還沒想好怎麽拒絕,但貨真價實啊!保護了自己那麽多次,自己應該溫柔一點。
那好吧。
“那我問你,你隻點頭搖頭好不好。”
退退退,再退一步。
楚君譽與裴景對上視線,那邊年輕的掌門已經收拾好情緒,玉一般的肌膚,黑發白衣,說話的語氣很正常,是商討的,可是他卻聽出了一分很微弱的示好。
這和他想的並不一眼。少年時的裴禦之,年少輕狂,驕矜傲慢,現在應該氣笑了拂袖而去。而不是坐在這裡跟他示好。
楚君譽心中的暴戾之氣散了。直起身,視線卻一直落在裴景的耳尖上,皮膚很白,是那種有光澤的白,此刻泛一點微紅,如覆雪之下的紅梅。
裴景問:“你不是滄華大陸的人?”
難得的,楚君譽很配合,道:“不是。”
裴景道:“你對雲霄有沒有心存禍心。”
“沒有。”
“你是不是天郾城的人。”
最後一個問題,裴景手指按著那些舊日的紙張,清凌凌的眼眸深處,是出奇地認真。
天郾城。千面女的事指向天郾城,書閻的事指向天郾城。千絲萬縷,一點一點,都在揭露這個修真界陰暗世界的王都,惡徒狂歡之所。
楚君譽久久凝視他,而後淡淡說,“真聰明。”
被他誇聰明他是真的一點不開心,當初的蠢字簡直深入人心。
裴景說:“你是。”
楚君譽道:“我說過我來自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一個,這個世界,唯我和你知道的地方。
“???”裴景被他搞瘋了:“你到底是不是啊?”
楚君譽道:“是。”
天郾城。
那就不奇怪了,那種毀天滅地的罪惡。
楚君譽是天郾城的人,是天郾城裡怎樣的一個人?
而天郾城裡又居住著怎樣的人?
第59章 肖晨
裴景問道:“天郾城裡, 是不是都是十惡不赦之人。”
楚君譽聞言,笑了一下, 語氣淡而遠:“是呀。”
裴景挑眉, 不說話。
楚君譽翻過一頁書, 銀發流淌過月光, 他的側容清冷無雙:“那裡不適合你,你也最好不要踏足。”
裴景低頭, 手指扶上凌塵劍,皺起了眉。
他很早就發現的那種長輩對晚輩的感覺越發強烈。迎暉峰上還是少年模樣的楚君譽, 望向他時, 那雙淺色的眼眸裡情緒一般都是審視。
“我覺得。”
雪衣青年說:“你還是太小瞧我了的。”
楚君譽聽著他的話,垂眸。
裴景道:“我想你要改變一下對我的看法。我並不弱,只是最近遇到的鬼怪都特別變態罷了。而且,你要相信……”青年稍加思索, 可能是覺得即將說出口的話有點好玩,自己先低聲笑起來, 笑夠了,才正經臉。“我身為雲霄首席弟子, 億萬女修夢中人, 上屆天榜第一, 並不是浪得虛名。”
楚君譽視線落在他臉上, 敷衍誇讚:“真厲害。”
裴景覺得他給做出一點什麽給楚君譽看看。
大概除師尊外, 他第一次, 那麽想要在一個人面前證明自己。
起身, 裴景歪頭說:“那就拭目以待吧。”
白衣似雪,眉如墨畫。
楚君譽對上青年充滿笑和朝氣的眼。
忽而也一笑。笑容割碎琉璃月色。
眼中的審視,心中的冰冷,奇跡地慢慢消融。
他曾經很不喜歡舊時的自己,但這個少年非要如光如火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藏在暗格裡的日記,掛在牆上的泥人,青色的窗幔曳過光滑冰涼的地面。
九州一色還是少年的霜。
他輕笑:“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什麽呢?瞎許諾完後,裴景一出門就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麽了。要證明給楚君譽看自己的強大,得怎麽證明,拯救世界?得了吧,看楚君譽那樣恨不得毀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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