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寒徹骨:“裴禦之,這就是你給我的第二個驚喜?!”
裴景開口想說話,但是喉嚨一動,便是乾嘔出一口血來。
楚君譽冷笑:“好一個驚喜,還真是有驚無喜!”
只是瞥見裴景的神色,他還是放開手。起身,渾身的怒火幾乎成實形,眼含戾氣回頭看著在地上的西王母,森冷一笑說:“和我一樣的人,審判者,她還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們,也配?”
西王母不懼生死,但是在這個男人身上,還是感受到一種從未體驗的深淵之氣。她顫抖地笑,邊笑,唇角的血邊流,氣若遊絲:“配不配重要嗎,你的結局,又能好的到哪兒去。與天道相抗,必死無疑!”
楚君譽看她像看螻蟻。
眼冰霜消融,唇角勾起,反而有了一層妖異的詭魅:“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廢物?”
西王母何從受過這等恥辱,張嘴,胸口大痛,卻又吐出一口血來。
“天道如今陷入沉睡罷了,待她真正蘇醒之時,哈哈哈,你以為你還能活著。”
銀發翻飛,楚君譽戲謔一笑:“你以為,她為什麽沉睡呢?”
西王母募得眼睛縮成一個點。
只是她再也沒能問出那個問題。
楚君譽的手猛地一擰。
“啊———!”西王母抓著脖子,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轟隆隆,天地變色,烏雲齊來。竟是電閃雷鳴。九世輪回,蓬山神女。她這一生極端的驕傲,容不得一顆沙。
而最後,死在血泊中,一身汙泥。
擂台上,青迎緩慢地別過眼,眼含淚光。
不過西王母之死,代表神祇的降落!必有異象!
裴景手握凌塵劍起身,卻發現天下起雨來。
第78章 臨別一吻
萬壑雷動, 烏雲密布,大雨嘩地傾瀉而下。
西王母披頭散發, 仰天怒吼, 身體自胸口處爆破。
萬古神祇的隕落讓天地齊哀,草木衰鳴。
驚雷一閃, 照的雨中的所有人面色發白。外峰弟子們衣衫濕透, 已經說不出話了,他們何其渺小,甚至築基都遙遙無期,卻在今天親眼目睹諸神之戰。
弟子們腦袋一片空白, 震驚恐慌後是一種極深的迷茫,尤其在西王母死後, 喉嚨堵住,視線牢牢盯著擂台中央。
裴景握著劍站起來,雨水打濕黑發,滑過他蒼白近透明的臉頰,他咬牙, 目光看著楚君譽。
楚君譽沒有看他,黑色衣袍翻卷在風雨中, 視線落在西王母身上冰冷至極。
西王母神魂散盡前, 五指插入石地,抬起頭來, 吐出一口血, 面色扭曲, 斷斷續續說:“殺了我,你又能活多久。你是忤逆規則的存在,你是這個世界的變數。注定要被消除。哈哈哈,注定要被消除。”
楚君譽唇角一絲嘲諷的笑:“規則?我倒要看看,是世界意志先摧毀我,還是我,先毀滅這個世界。”
西王母久久地愣住,再說不出話來。
神之隕落。
她的身體自發梢開始,化為清風,化為光塵,化為天地間微小的粒子。
滿腔的屈辱和憤怒,在最後竟也變得毫無意義,身體變輕,神魂變淡。
造化之風親昵依偎在她身邊,同她一起毀滅。
青藍色,一如西昆侖的春。
西昆侖……的春。
西王母猙獰邪惡的眼眸慢慢凝固,神情一點一點僵硬下來。倥傯大夢來。衣裙上的血汙被雨洗盡,傷口愈合。她整個人慢慢浮於空中。
如瀑的長發飛散,水藍色夾銀絲繡累花的衣裙翻卷,雍容華貴。最後一眼,眉如黛唇點朱,風華無雙,依稀似昆侖壁畫上攜風伴鳥含笑風雅的神女。
往事如水滑過,灰飛煙滅之前,她仿佛感應到了什麽,回頭——對上了那人多少年不變的碧青色眼眸。
青迎也看著她,眼眶也慢慢浸濕,最後別過頭去,淚水落在赤瞳的翅膀上,不成聲。
西王母似乎是笑了一下,帶著她當年慣常的驕縱和傲慢,只是眼底一片蒼涼。漫天的大雨落到地上,泛起白沫,最後織成一片霧。她在最後,仿佛看到了西昆侖。
山巒雨後,朝雲飄渺。衣裙掠過潮濕的青苔,有人手捧香爐,聲音含笑:“此處時蓬山,若要往西昆侖,小公子肯能還需要繞兩個山頭。”
來自過往,來自世外。
只是這一次,引路的人是她。而蓬山路遠,再無歸途……
西王母終於死了。
季無憂在裴景身後,手撐著地,一點一點艱難地站了起來。他從昏迷中蘇醒面色就蒼白,此刻血濺了一身,更是襯得脆弱狼狽不堪,看起來馬上要暈過去。他張了張嘴,聲音極低喊了句:“裴師兄。”
而裴景現在根本沒空理他。
楚君譽在處理完西王母的事後,也想起來跟他算帳了。
他轉過身,銀發深涼如雪,血色眼眸落到裴景和季無憂身上,眼底那層疏離的薄冰被憤怒衝散。
他氣極反笑:“裴禦之,你可真是讓我驚訝!”
裴景急著跟他解釋:“沒有,我是打算此次大比之後收他為徒,但這不是我說的驚喜。”
光是收徒二字已經徹底激怒楚君譽,他笑了一下,眼眸冰冷,猛地出手——季無憂隻感覺一陣毀天滅地的氣流卷過來,然後身體不由向前,雙腳離地,脖子被楚君譽狠狠掐住。他掙扎不能,對上那雙血色深冷的眼眸,如枯井映古木森森。劈天蓋地的恐懼湧上頭皮,季無憂張嘴,臉色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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