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瞳昏昏欲睡在鳳矜肩頭。熏香仿若沾點酒意,讓它眼皮越來越沉。
鳳矜看了眼周圍,百無聊賴說:“留著遲早出事,不如今晚先把它滅了。”
寂無端雖然欣賞死亡的美,但這些充滿怨氣的蓮燈在他看來就是糟粕,非常嫌棄地四顧一眼,面色寡淡道:“我沒問題。”
裴景想說的是:“那我的入城令呢?”
虞青蓮把發釵重新插入發,“想入天郾城的人,都是些犯了重大過錯遭天下追殺的惡徒。這些人最不缺的就是錢。所以我猜,入城令應該是壓軸才會出現的。”
悟生道:“看來也只有等。”
裴景聽她的。他們都是元嬰修士,聯手鏟平一座城池都不在話下,何況一個小小的拍賣會的。
突然有指甲刮著船壁的聲音傳來。
裴景低頭,就看到從水上冒出來一個面色浮腫五官腫到一塊的青面水鬼。爬滿水蛭的手,攀著船披頭散發,眼神怨恨至極。
裴景和她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
然後伸手拍了拍寂無端的肩膀:“過來,給你看個美人。”
寂無端也就信了他,探過身:“在哪?”
“往下看。”
鬼域的少主和女鬼四目相對。
半刻過後。
“滾啊——!”
砰!水花四濺!
女鬼還沒反應過來,就遭受重擊,奄奄一息沉下水去。
而寂無端豁然起身,咬牙切齒就朝裴景攻過去。
另外三人早料到這一幕,沒忍住笑出聲。
裴景往後靠了點,笑道:“對不起,我忘了你怕鬼的這一茬。”
寂無端:“呵!”
幽藍鬼火,灰白骨蛾,來勢洶洶。
裴景旁邊是鳳矜。
鳳矜正饒有興趣看他們打,忽然就感覺肩膀一空。
伸手揪起就快要睡的赤瞳,擋在了眼前。
裴景道:“你能不能不要那麽暴躁。學學我,你看你打我,我都不還手的。”
鳳矜轉頭,差點氣炸毛:“裴禦之!”
赤瞳猛地驚醒,漫天火與飛蛾附在周圍,嚇得尖聲大叫,撲著翅膀就要飛走。
鳳族神獸也不是好惹的,它翅膀扇出的風,把那些輕飄飄的鬼火白蛾都吹到了虞青蓮那邊。
虞青蓮正對著紅色的水面,對花簪、理鬢發,顧影自憐。忽然妖風刮過,她眼一花,就被白色的髒東西糊了滿面。
暈頭轉向的飛蛾把粉沾到了她的的眉睫上。
“……”
扶桑仙子額頭冒青筋。
嘩啦啦,池水湧起,在她手中成長鞭形狀。
頭都不回地,往後一甩一斬,瞬間,船篷就四分五裂。
悟生扶額,未免弄出太大動靜,手指撚出金色佛文為屏障,護住了脆弱可憐的船隻。
血色長鞭散開雨滴,在空中。
這不知道死過多少人才將河染紅的水,淋在了每個人的頭頂。惡臭陣陣。
裴景一臉嫌棄,用赤瞳擋在了頭頂。
“啾啾啾——!”
被鬼火嚇了一通的神獸大人現在又被河水淋了一臉。
赤瞳氣得聲音都變形——它就是想睡個覺而已——為什麽那、麽、難!
鳳矜氣得牙癢癢,從裴景手裡搶過赤瞳,怒:“你找死嗎!”
瞬息之間,這邊就是一場暗潮洶湧的大戰。
若是有人留意,估計得嚇掉眼珠子。
裴景忍住笑,但只要鍋甩的夠快,就砸不到他頭上,於是先發製人,對寂無端道:“就是。我是看你找不到道侶才給你介紹美人,你看不上人家,也不用生那麽大的氣啊。瞧這鬧出多大動靜。”
寂無端:“……呵呵。”氣到還想再打一架。
但已經沒時間給他們鬧了。水面上浮立的三座高樓,中間一座敲響了長鍾,嗡——,九震不散,曲樂同時停。
池上蓮燈俱滅。
唯獨高樓燈火通明,照天不夜。
船上五人也都把目光望了過去。
高樓之頂是空台,空台之上是個老者。
老者旁邊站著三位風情萬種的美人,素手拖著覆蓋紅布的金盤。
老人面對著樓下,漂泊在河上的上千人,沉聲道。
“入我花醉三千,無論是正是邪,是惡是善,來者皆客。”
緊接著,老人身為拍賣師開始說明規則。
但裴景沒怎麽認真聽,畢竟他們來這就不是當“客”的。
這片地突然暗下來,河上的船都往中央靠,於是周圍也熱鬧起來。
虞青蓮還將腳放在河裡,坐在船邊。
若是有人能看到水面下的場景得嚇死,全是死去的惡鬼,眼饞圍在她周身,覬覦著卻不敢輕舉妄動。
她懶得收拾那些小鬼。現在沒什麽比她的妝容重要,修士一個淨塵訣能解決的事,她非要弄得麻煩一萬倍。手指凝風,借著水面,一點一點擦去臉上的髒東西。
手腕上的金鈴響動,清脆悅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拍賣會剛開始的東西都普通且乏味,於是很多人把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美人船頭點妝,紅裙金鈴,那是無盡的風情。一艘華麗非凡的船靠了過來。穿上走下一個衣著富貴的築基修士,修為雖低,但一看世家就不凡。他身後跟這個佝僂著腰的瘦弱老者,渾身陰森繞著黑氣,看不出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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