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邋裡邋遢的男人依然在沉睡,脆弱的脖子暴露在了電視機的亮光之下。
周宇漂亮的綠色眼眸中閃著幽幽的冷光,手指悄無聲息地附上了口袋裡的一把折疊小刀。
最近,這個所謂的父親越發墮落了。
因為保羅一家賠償的巨額醫藥費,這個男人開始更加肆無忌憚地喝酒,吸毒。
前幾天甚至想要讓他也加入他所謂的“神明賜福”之中。
在這個小鎮裡,如他的父親尤金一樣的“神明信徒”有很多,他們通過吸食一種未知的粉末而得到所謂的“神明賜福”。
周宇記得從前的自己也曾羨慕過這些人能得到神明的賜福,但現在的他卻能清楚地意識到,那不是賜福,那只是一張地獄的邀請券罷了。
沙發上,渾身虛胖,滿面油光的男人依然睡得很熟。
周宇將手中的小刀收回口袋裡,斂下眼中冰冷的殺意,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不想殺人,不想為了這種人而使得自己的雙手染滿鮮血。
關上房門,隔絕了從客廳裡傳來的濃重的酒氣。
周宇將手中的書包放到了地上,然後就無力地躺倒在了自己的單人床上。
他看著天花板上的花紋出神,思緒飄回到了兩星期以前。
那時他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金發藍眼的少年,面容稚嫩卻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魅力,令人移不開眼睛。
那個少年的臉上掛著擔憂的神情,關切地詢問著他的身體狀況。
那時的周宇真的覺得,這真是一個天使一樣的家夥,讓人沒法不去喜歡他。
少年和他關系稍微親近一些後就急不可耐地開始了自我介紹,十分話癆的把有關自己的一切都倒了出來。
事實上,如果不是周宇及時打斷,他連自己的內褲尺碼都要爆出來了。
想起那個總是一臉傻乎乎的笑容的少年,周宇蒼白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容。
那個叫做莫瑞斯的家夥,一直都是那樣開朗,樂於助人。
可是,即使他幫助過很多承受校園欺凌的人,但當莫瑞斯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們卻沒有一個站出來幫他。
這一度讓周宇十分氣憤,很想要把那些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家夥都拉出來揍一頓,讓他們重新嘗嘗被欺凌的滋味。
但是莫瑞斯製止了他。
他總是一臉無害而又故作風趣的微笑,仿佛不在意一切加諸在他身上的不公待遇。
想到這裡,周宇的眼神變得黯淡了下來。
他從床上坐起身,眼神晦暗不已。
所以,他不給他任何回信的意思也很明顯了吧。
連那些家夥都能原諒的莫瑞斯,卻獨獨拒絕了他。
周宇隻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心頭似乎燃起了一把火一般,燒得他難以忍受。
“莫瑞斯……”周宇低低地念出這個在心頭輾轉過無數次的名字,咬牙切齒。
他曾經為莫瑞斯的失聯想過種種借口,比如被人綁架了,給錯了地址之類的。
可最終,他還是沒辦法繼續欺騙自己。
畢竟莫瑞斯在離開之前曾經和他見過一面,而他們狠狠地吵了一架。
原因是——珍妮。
那個啦啦隊隊長,一個金發美女。
莫瑞斯似乎很喜歡珍妮,不斷詢問他是否跟珍妮有關系,生怕他把珍妮搶走似的,那種質問的語氣令他分外不爽。
再加上當時心中不明不白的怒氣,周宇和莫瑞斯吵了起來,並開始冷戰。
之後,莫瑞斯突然就搬離了這裡,只在他家門前的信箱裡留了一封記載了他地址的信件。
而顯然,那個地址也是假的。
周宇眼圈微紅,重新把頭埋在了柔軟的床鋪之中,暴露在外的肩膀卻微微顫抖。
乾淨而狹小的房間內,黑發少年躺在床上生著悶氣。
而在少年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房間之中的狹小角落裡,空間開始發生接連不斷的扭曲。
就好像有誰站在角落裡,滿心糾結著要不要走上前去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床上的黑發少年不再動作,半邊臉頰側著露了出來,露出了臉頰上些微的淚痕。
他的呼吸很平穩,顯然陷入了香甜的夢鄉之中。
與此同時,房間內,原本空無一人的角落裡漸漸顯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鬼片裡的鬼影一樣逐漸清晰。
一個渾身被燒焦的男人站在角落裡,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上唯有一雙幽藍的眼睛暴露出了他複雜的情緒。
“對不起,周宇。”低沉嘶啞的聲音響起,帶著一股小心翼翼的意味。
男人走到床邊,為少年蓋上了被子,防止他著涼。
他看著這個依然瘦的令他心疼的少年,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布滿疤痕的手指,想要觸碰這個他一直記掛著的好友。
可在就要撫摸上少年光滑白皙的臉頰時,男人卻突然看到了自己醜陋扭曲的手掌,立刻收回了手。
這樣惡心醜陋的自己怎麽能去觸碰他!
將手指收回來,緊緊地握在一起,男人最後看了少年一眼,帶著滿滿的不舍和連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愛意。
“不用擔心,我會處理掉一切想要傷害你的人。”
嘶啞低沉的聲音不再有往日的悅耳磁性,反而更讓人覺得驚悚和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