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男孩僵直的手伸了出來,死死抓住了他的腳踝。
屬於亡者的冰冷溫度順著腳踝處單薄的肌膚傳遞到了他的心臟。
!!!
猛地睜開眼睛,他醒過來了。
坐起身,黑發黑眸的少年將唇齒間驚恐的喘息聲咽下,深呼吸了幾次後終於穩定了情緒。
將額頭汗濕的發絲撩到腦後,他垂下眼瞼,掩住了那雙布滿冷淡的黑色眼珠。
這是他第兩千一百九十次做這個夢了。
“起來吃飯了!二十五號!別忘了換衣服!今天你出院!”
門外,穿著白色護士服裝的女人打開門上的小窗喊了一聲,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代號為二十五號的少年瞥了一眼那扇銀白色的金屬房門,然後掀開被子,下了床。
他習以為常地將剛才的噩夢拋之腦後,開始一絲不苟地疊被子,直到被子被疊成一個整齊的豆腐塊,少年才停下了動作。
黑發黑眸的少年站在床前看著那個豆腐塊,似乎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他臉上的表情寡淡到近乎純真無邪,陽光透過窗欞灑落在他身上,像極了一個從未沾染過世俗的天使。
半晌,確定床上用品已經整理完畢的少年拿出了床底塵封已久的行李箱。
行李箱裡是醫院無償提供的替換衣物。
很便宜,質量也不算好,但比他現在身上的病號服要強得多,至少穿出去不會被人當成瘋子抓起來。
脫去身上的病號服,少年換上了那身簡單的休閑裝。
然後,少年毫無留戀地走出了房間。
“你可以出院了,不過由於你還未成年,所以政府希望你能跟著你的媽媽生活,直到你能夠有自保的能力。”
頭髮花白的院長坐在辦公桌前,溫聲細語地勸慰著對面的少年。
少年面無表情地低下頭,白皙修長的手掌上有一道醜陋的傷疤。
那是他十歲那年,媽媽給他留下的。
“我知道了,現在可以走了嗎。”少年的睫毛長而卷翹,本該襯得眼神溫柔似水,此刻卻只是如一潭死水,波瀾不驚。
院長看著油鹽不進的少年,拿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無奈道:“別想逃走,周宇,你知道的,政府會派人送你回家,而且你身上有追蹤器,逃走也會被抓回來的!”
少年,也就是周宇眨了眨眼睛,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哢擦——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一個西裝革履的棕發青年面帶笑意走了進來。
“你好,我叫亨利,周宇,我是來接你的。”
亨利笑著朝周宇打招呼,在周宇面無表情地瞥過來時,眼中閃過了滿滿的驚豔。
他是真的沒想到,一個在精神病院裡呆了那麽久的男孩居然能長成如此出色的模樣。
那張精致的臉蛋上有著深邃完美的五官,眼珠乾淨得就像沒有星星的夜空,那是一種獨屬於少年雌雄莫辯的美麗。
格拉——
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周宇站起身,沒有理會站在門邊發呆的亨利,率先走出了辦公室。
“哎?你要去哪?不能逃跑!”亨利猛然回過神來,被美色迷昏的頭腦恢復了清醒。
他看著不遠處少年漸行漸遠的背影,追了上去。
他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功課,知道很多才出院的精神病患者會逃避與人群的接觸,並不願意回家,所以必須嚴加防備才行!
周宇淡淡地看了一眼追上來的亨利,猶如在看一個智障。
“不是要走嗎?你的車呢?希望我不用步行被你送到十公裡外的小鎮上。”
被少年毒舌了一把的亨利知道自己誤會了,乾笑了一下,忙不迭地領著少年到了自己的懸浮車前。
“咳咳!那好,我們這就出發了!不過,真的不用跟朋友告別嗎?”亨利撓了撓後腦杓,看著後座上賞心悅目的少年。
面對一個如此漂亮的美少年,他的話也不由自主地變多了起來。
周宇一聲不吭地閉上眼睛補覺,沒有搭理亨利。
見此,亨利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開始專心開車,很快就駛出了這座佔地面積頗廣的精神病院。
一路無話。
轟——
不知過了多久,懸浮車停在了一座獨棟小洋房前,碧綠的草坪上正在噴灑水珠,水滴在陽光的折射下顯露出了七彩的光暈。
亨利領著周宇敲響了小洋房的門。
片刻後,門內傳來了腳步聲,一個金發碧眼的中年婦女打開了房門。
中年婦女似乎很清楚周宇的身份和政府的安排,沒多說什麽就讓周宇進了屋,還熱情地邀請亨利進來做客。
亨利婉拒了中年婦女的邀請,推脫自己還有事就離開了。
只是在離開時,亨利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個冷淡而又美麗的少年,心頭竟有幾分依依不舍。
這個少年身上獨有的魅力實在令人難以忘懷。
周宇並不知道門外那個陌生人糾結的心理活動。
進門後,他就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沉默不語。
面對著其他家庭成員審視的目光,他的眼神顯得很平靜。
“你居然真的把這小子領回來了!”身材魁梧的壯漢坐在另一張沙發上,語氣很不好。
他知道他妻子結過婚生過孩子,可到底沒見過這個雜種,所以以前也就沒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