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只有天花板,周宇一點都沒動。
看著那幾隻吃的膘肥體壯的蜘蛛在蛛網上爬動,周宇仿佛怎麽也看不夠似的,一直到了後半夜還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他孤獨了太久了,如今連看幾隻蜘蛛都覺得無比有趣。
“啊啊啊!!!救命!救命!嗚嗚麥克啊啊!!”
慘叫聲從窗外傳來,忽近忽遠。
周宇黝黑的眼珠顫了顫,轉過頭,盯著那扇被窗簾蓋得嚴嚴實實的窗戶,沉默不語。
漸漸地,尖叫聲消了下去,周宇卻依然不肯移開視線,蒼白的臉頰在一片黑暗中白到近乎透明。
咚咚——
窗外響起了富有節奏感的叩窗聲。
翻了個身,背對著窗戶的周宇抿了抿唇,緊閉上了眼睛。
這些,全都是幻覺。
或許真的是今天太過疲累了,周宇在閉上眼睛後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意識昏昏沉沉的,忘卻了所有的煩惱。
與此同時,窗外的聲音也停下了,像是害怕打擾了屋內人的安睡,又像是真的只是周宇的一個幻覺。
夜涼如水,不知過了多久,房內突兀的發出了一聲輕響。
啪——
血淋淋的腳印從窗戶處出現,並以一種駭人的速度一路走到了周宇沉睡的單人床前。
沉睡著的黑發少年似有所覺,眉頭微皺,唇形完美的嘴唇翕動了幾下,露出了其內白皙的貝齒。
不知名的闖入者站在黑發少年床頭,彎下腰湊近了床上的少年。
被血水染濕成一縷縷的金發垂落在黑發少年的臉頰兩側,帶來些許瘙癢的感覺。
黑發少年眉宇間露出了些許困擾之色,卻還是沒有醒來。
呼——呼——
不知名的闖入者渾身慘白,一雙死氣森森的碧色眼珠與黑發少年緊閉著的眼眸相對。
他近乎貪婪地注視著這張久未見到的美麗容顏,那低沉的喘息在這死寂一片的閣樓裡顯得無比恐怖。
“晚安,哥哥。”
隨著闖入者嘶啞的聲音落下,那行滲人的血腳印也消失了,閣樓內又恢復了往日的安靜。
*
“起來去上學!小兔崽子,你是存心想丟老娘的臉是吧!”金發碧眼的中年婦女怒氣衝衝地拍打著閣樓的房門,力氣之大連門板都不由得震動了起來,灰塵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睜開眼睛,周宇從睡夢中蘇醒了過來。
他驚奇地看了看床頭放置的鍾表,頗有些不可思議。
因為這是六年來,他第一次沒有做那個夢。
門外,他的母親瑪希還在大吼大叫,周宇歪頭看了一會兒那即將報廢的門板,難得勾起了嘴角。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第一次擺脫了那個陰魂不散的噩夢,一向感情淡漠的周宇難得體會到了輕松愉悅的滋味。
他從床上下來,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還不忘把被子疊成了豆腐塊。
然後,一切整理完畢的他才打開了那扇飽受蹂躪的房門。
門外是氣得臉皮發青的中年婦女瑪希,她看著優哉遊哉的周宇,高舉起了巴掌,準備狠狠教訓一下這個不聽話的白癡兒子。
“你這個——”
周宇站在門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竟折射出了一抹瘮人的光暈。
瑪希被震了一下,呼吸一滯,舉起的手掌頓時僵住了。
“——以後給老娘注意點時間!”眼角抽搐了一下,瑪希有些外強中乾地罵道,不敢再面對這個渾身散發著詭異氣息的兒子,轉身就跑下了樓梯。
周宇看著那個滿臉皺紋的中年婦女跟見了鬼似的跑走,有點莫名其妙。
他都已經做好了避開那一巴掌的準備了,結果卻不打了嗎?
雖然有些奇怪瑪希怪異的舉止,但周宇也並沒放在心上,隨即就將其拋在了腦後。
這個女人的神經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並不太關心這個女人的死活,也懶得去探究她的異常之處了。
下了樓,周宇看到了餐桌上正在用餐的一家三口。
眼神閃了閃,周宇發現桌子上只有三副餐具,沒有他的份。
於是,周宇腳尖一轉便往廚房走去。
他不習慣餓肚子,所以只能去廚房看看還有什麽能吃的了。
見到這個叫了半天才下來的繼子那麽不客氣地就往廚房走,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坐在餐桌主位上的壯漢立刻濃眉倒豎,怒氣衝天。
“嘿這個小雜種!吃老子的住老子的也不說聲謝謝!還直接甩臉色了!”說著,壯漢就要站起身來教訓一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繼子,不料卻被身邊的妻子瑪希給攔下了。
瑪希渾濁的碧色眼眸閃了閃,遲疑道:“親愛的,還是先別了,今天那小兔崽子要去上課,萬一被發現有傷痕,鎮長會罰我工資和那個補助的……”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瑪希眼前卻閃過了剛才那雙瘮人的黑色眼睛,心頭不由得發顫,下意識的不想丈夫去接觸那個詭異的孩子。
一聽說這關乎補助,壯漢也隻好咽下了這口怨氣,打算下回有空的時候再教訓那個繼子。
畢竟他們家不算富裕,鎮長因為這個寄養的繼子而答應每月給他們一筆政府補助,對於他們來說還是很值得的。
另一邊,周宇已經成功在廚房裡找到了幾片麵包和一盒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