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鶇的手很穩,雖是在慌忙中匆匆揮起掃帚,但依然沒失了準頭,正正打在了怪蟲的身上。
“噗嘰”一聲,蟲子被拍扁了。
季鶇仍不放心,接二連三地又拍了七八下,直到蟲身已經癟成了一灘泥,連翅膀都不再顫動,他才住了手。
這時,他終於看清楚了這隻被他拍死在衣服上的蟲子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怪蟲和一般的昆蟲一樣,分為頭、胸、腹三節。
它的頭部很小,呈倒三角錐狀,一對前突的複眼卻很大;而肚子原本像個乒乓球一樣極圓極鼓,被季鶇拍扁之後,就完全癟了下去,從破口處流出一大股白金色的漿液;至於它的尾節則足有小指長,呈竹節狀,纖纖細細地拖在身後。
再結合它背上的兩對透明的薄片狀翅膀,季鶇覺得,這分明就是一隻長得很畸形的蜻蜓。
他不是昆蟲學家,自然說不好有沒有哪一種蜻蜓長得圓肚長尾。
只不過,在他的常識裡,沒有任何一種蜻蜓能夠像這一隻這般,只要碰到人體,就能讓好好一個大活人轉瞬燒得骨肉成灰。
現在的關鍵問題就在於,打死了這一隻以後,還有沒有別的呢?
季鶇搓了個牙花子。
如果這玩意兒也跟蟑螂似的,發現一隻就相當於在看不到的地方還躲著一萬隻的話,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不行,不能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
季鶇大感不妙。
他覺得自己起碼得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再從長計議。
——對了!
季鶇記得,距離此處不遠,就是市中心的一個商圈,那兒應該有兩家大型超市,足可以給他提供躲避的場所。
而且最重要的是,超市裡面肯定能找到食物和飲水,天知道他還要在這鬼城裡盤桓多久,有吃有喝才是保命的關鍵!
不過,在出發之前,他還要先做一項準備。
季鶇就近找了一家成衣店。
萬幸這時已經是八月末了。
雖然天氣還未成轉涼,但臨近入秋,各家服裝店都紛紛上了秋裝。
季鶇挑了一件長袖的男士連帽衫,直接套上,將兜帽罩到頭頂,再系緊領口的綁帶。
穿好之後,他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覺得還不夠保險,又從配飾櫃裡拿了一對手套和一隻口罩,把自己從頭到腳包得就剩一對眼睛露在外面,活像個阿拉伯婦女。
——嗯,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在方才那對情侶遇襲的遭遇中,季鶇察覺到一個非常關鍵的信息,那就是,那種金飛賊一樣的蜻蜓,似乎只有在與人的皮膚直接接觸的時候,才會至人起火。
在一開始的時候,那隻蜻蜓直直撞到了男人拿著手機的手上,男子就像油蠟遇到明火一樣,立刻就被點著了。
可到了姑娘那兒,蜻蜓先是碰到了她的肩膀,但隔著一層T恤,女孩沒有馬上起火,反而是在她慌亂之中用手將肩上的異物掃開時,才從碰觸到蜻蜓的手背處冒出了火苗。
所以季鶇認為,若是把自己包得嚴實一點,在再遇到那種古怪的蜻蜓時,他起碼能把安全系數提高一個等級。
在大夏天裡穿成這樣,不僅很熱,而且看起來像個變態,不過和小命比起來,這些問題都只是毛毛雨了。
把自己收拾整齊,季鶇又拿了一條新皮帶和與之配套的U型夾,將菜刀套拴在腰間。
然後他比劃了一下角度,覺得這樣自己在遇險的時候,就能像古代的刀客一樣,來個帥氣的拔刀斬了。
至於那把拍死了蜻蜓的掃帚,他也沒打算放棄。
畢竟比起他的弓箭和菜刀,對付蜻蜓這種飛蟲,還是掃帚比較方便——其實如果可以,他很想找把蒼蠅拍,但這家店裡沒有,只能等到了超商再來個鳥槍換炮了。
拿皮帶的時候,季鶇還特地注意了一下標簽牌,然後被上頭四位數的定價狠狠給驚了一下。
好在,在這個充滿了硫磺味的廢墟一般的城市裡,他無論拿什麽東西,都不用掏錢,不然光是他這一身行頭,怕是就得花掉整整三個月的補貼了。
自認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之後,季鶇就決定出發了。
他繞出櫃台,回到店面,背好自己的弓袋,伸手就打算去開門。
然則就在他的手指要觸碰到門把的前一秒,季鶇猛地抽回了手,同時“騰騰騰”後退三步,抄起掃帚橫在身前,擺出了警戒的姿勢。
因為,他看到,玻璃門的金屬弧形手柄上,有一抹突兀的緋紅色,雖只是一閃而逝,但兩者的顏色對比實在太過鮮明,令他猛然察覺到了危險。
緊接著,從門把的背面爬出了一隻尾指長的小蜥蜴。
如果不是顏色不對,季鶇差點兒就要把它當成一隻普通的壁虎了。
但這玩意兒雖然長了一個很像壁虎的外表,但它的顏色卻非常詭異,不僅紅得像血一樣,而且從側面看,竟然還泛著金屬色的光澤。
這尾蜥蜴在兩腮的位置還有一排仿佛觸角一般的肉芽凸起,看起來就跟曾經風靡一時的寵物六角龍魚似的。
不過季鶇可不覺得水棲的六角龍魚能在光滑的金屬門把上爬得飛快。
這時,那隻小蜥蜴已經順著門把爬到了門扉上,迅疾地越過玻璃,“呲溜”一聲鑽進了櫃子與牆壁的夾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