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們時間不夠了。
在季鶇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任漸默顯然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任漸默猛地回頭,與他四目相對。
——沒有時間了。
——這個任務,我們要失敗了。
電光火石間,季鶇的腦海中異常清明。
一切的關竅都如此清晰而透徹。
在這個處處都以時間為限制的任務裡,他們終究還是輸給了時間。
除非有人將剩余的時間疊加給另一個,不然,不止是他和任漸默,還有回到梵花殿的樊家姐弟,以及同是“桃花源”參演者的機械手和蘇蓉,統統都會死在這個“世界”裡。
——大根哥已經不在了,他不能再賠上雙胞胎的性命。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讓他家任大美人兒也折在這裡。
季鶇看著任漸默的雙眼,目光中似有千言萬語,但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殉情可不是什麽有趣的事兒。
他唇邊勾起一抹自嘲式的淺笑。
——所以,如果一定要犧牲一個人才能讓另一個人抵達終點的話,還是讓我來吧。
季鶇毫無預兆地往後撤了一步,半身懸空,整個人急速墜落了下去。
——畢竟,我可是隊長啊!
…… ……
……
就在季鶇猝然下墜的刹那,任漸默也突然一步踏前,伸長胳膊,迅疾而準確地一把薅住了他的衣襟。
然後,他雙目瞬也不瞬地盯著季小鳥,右側的黑瞳變色。
“你忒麽不準動。”
任漸默的嗓音比平常更加低沉,壓抑著仿若風暴將至的怒氣。
季鶇再度體會到了許久未曾經歷過的,被“神說要有光”全方位控制心神的感覺。
他手腳放軟,別說掙扎了,連指頭都不能彎曲。
當季鶇像一條破布口袋一樣被任漸默拖回到石階上時,竟還有余裕分心:認識半年,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我家大美人兒氣得爆了粗口呢。
然後,擅自決定犧牲自己的季小鳥同學,就被任漸默一把摜到了石梯上。
他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這一下根本沒留情。
季鶇後腰結結實實地磕在了台階上,疼得眼淚都飆了出來,但因為身體依然在任漸默的精神系異能的控制狀態下,他別說求饒服軟了,甚至連喊一聲痛都做不到。
“原來如此……難怪你會選擇自殺……”
他聽到任漸默用幾近咬牙切齒的語調,喃喃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季鶇眨了眨眼,露出了一絲茫然。
聽任漸默的語氣,他怎麽覺得對方好像早知道他會乾這種事一樣呢?
不過他已經來不及琢磨這些了。
時間還在飛速流逝,他剛才動作不夠快,沒有死成,這就又耽擱了一分鍾了,而跑完剩下的階梯最低限度得有個六分鍾以上。
季鶇的嘴唇努力囁嚅了兩下,試圖向自家大美人兒表達自己的焦急。
他相信對方也知道這一點。
——要麽只能活一個人,要麽兩人都得死。
而且季鶇實在害怕,任漸默會跟他有同樣的選擇。
一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心臟猛地緊縮了起來,隻恨自己剛才為什麽不能更快、更果決一點。
然而,任漸默接下來的行為,卻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因為他家任大美人兒彎腰蹲了下來,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接著,手指寸寸下移,扣在了他的頸項間。
“小鳥,你相信我嗎?”
季鶇愣住了。
他盯著任漸默一對淺琥珀金的雙瞳,動了動嘴唇,發不出聲音。
季鶇能夠以一己之力將一隻鵬鳥烤成焦炭,卻根本沒有辦法掙脫任漸默異能的控制。
他感到有什麽硬邦邦、涼冰冰的東西壓在了他的喉間。
以季鶇仰躺在石階上,一動不動的姿勢,他根本看不到任漸默手掌心裡扣著的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任漸默的手正在發抖。
作為季鶇的教練和陪練,兩人曾經切磋過不知多少次。
所以季小鳥知道任漸默的手有多穩多快。
然而此時,這麽穩的一隻手卻在微微的、不可控制地顫抖著。
——你倒是讓我說話啊!
季鶇在心中咆哮道。
只可惜他也只能想一想了。
任大美人兒沒讓他說話,甚至連心靈感應都沒開放給他。
很顯然,任漸默並不想……或者應該說,害怕聽到季鶇的答案。
——動手吧!快動手吧!
季鶇只能睜大雙眼,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任漸默,無聲地催促他不要浪費時間了。
——不管你要做什麽,動手吧!
下一秒,任漸默果然“動手”了。
【說,〖進入〗。】
季鶇的腦海中響起了對方的聲音。
那不是話語,而是任漸默用異能直接傳到他心底裡的聲音。
“!!”
“進入”這個關鍵詞,就好像魔咒一般,讓他想起了好幾個月前的某個回憶。
他知道任漸默壓在他喉嚨間的,硬邦邦、涼冰冰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了。
那是他和任漸默與莫天根第二次在“世界”裡得到的,他們的第一件收藏品——月神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