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人說道:
“像這等孽畜,根本不是神龍而是妖怪吧!死不足惜啊!”
那年長的差役被這麽一懟,立刻想到家中老母和一雙垂髫小兒,又覺得很有道理。
水中的黑龍腦袋正好對著這名差役的方向,從他的角度,正正好能看到龍頭微仰的下頜——在一排排整齊的黑色龍鱗中間,突兀的少了一枚,露出下方灰白的皮膚。
缺少的鱗片中央,正正好有一個銅錢大的血洞,直到此時,還在汩汩地往外冒著暗紅的龍血,血液順著龍身淌下,融進河水之中,又很快就被湍急的水流衝到下遊去了。
“一刀斃命啊!這樣的身手……”
那差役低聲歎息道:
“這樣厲害的身手,根本不是凡人所能及的……”
……
就在幾名官差說話的功夫,凡人所不能及的屠龍勇士四人組,已經繞過滿街的斷瓦殘垣,回到了客棧之中。
幾人的模樣都狼狽到了極點。
大根老師已經恢復成了平常的模樣,不過他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早在巨人化的時候就撐成了破布條兒,打底用的那套亮銀色的納米粒子緊身衣,在這個年代簡直比裸奔還要招人眼球。
而季小鳥的衣服被雷燒得一乾二淨,完全就是光腚兒遛鳥的羞恥狀態。
沒辦法,任漸默和冰霰隻得脫了外袍,給季小鳥和大根老師披上,然後四個衣衫不整的人趁著雨雲未散、光線昏暗,像做賊一樣溜回客棧,為了不引起店家的注意,還不能直接走門,只能從後院翻牆進去。
與黑龍一趟戰鬥下來,他們四人身上都沒有受多重的傷,但除了任漸默看起來還遊刃有余之外,其他三個人都透支得不輕。
樊鶴眠帶著自家奶爸弟弟匆匆趕回。
樊鹿鳴檢查了一下他們的情況,確定沒有什麽皮外傷,只是異能使用過度之後,就吩咐他們好好休息去了。
“行吧,頭兒,你們就啥也別管了,先去睡一覺再說!”
耳機裡傳來機械手的聲音:
“反正黑龍已經死了,李雲沐有我們盯著,不會出什麽事兒的。”
說著,他頓了頓,又很烏鴉嘴地補充了一句:
“而且,萬一那條老龍的龍子龍孫跑來尋仇的話,我們還得指望你們幾個的戰鬥力呢!”
馬可聽了這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跟機械手隔空掐起了架。
一個說你那麽能怎麽不見你去殺龍?
另一個說你還有臉說這事兒,不知是誰盯著顯示屏都能讓綠竹跑了的?
冰霰被吵得頭疼。
黑龍殺就殺了,但確實就如同機械手說的那樣,還得防備著會不會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還有更厲害的妖怪找上門來。
另外,綠竹失蹤了這件事,在白發青年心中也是根刺兒,以往的S級“世界”歷練告訴他,李雲沐的事兒還不算完。
雙重顧慮之下,冰霰有心主持大局,但剛才異能消耗過大,熬到現在,他已是強弩之末,連看東西都自帶重影了,再耽擱一陣,怕是會撐不住直接暈過去。
“行吧。”
他頭疼地摁了摁額角,“那我去睡兩個小時,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白發青年尋思片刻,最後指定了一個他覺得比較靠譜的人選:
“巴洛克,接下來的事兒,由你來負責,一定要盡快找到綠竹。”
雲銷雨霽,信號又重新變好了,巴洛克的聲音透過耳麥清晰的傳了回來:
“好的,交給我吧。”
冰霰又扭頭看向季鶇、任漸默和莫天根三人,抿了抿唇,“你們也去休息吧。”
大根老師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了,也不跟冰會長客氣,揮了揮手,裹著濕漉漉的袍子,徑直回房去了。
任漸默也拉起季鶇的手,將人領了回去。
剛剛經歷過一場席卷全城的大亂,這間客棧自然也多多少少受了些災。
後院倒了兩棵樹、塌了一間倒座房,馬廄裡的馬全都驚了,屋頂上的瓦片被掀翻了大半,藤架籬笆更是無一幸免,都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這種時候,店裡上到掌櫃的下至店小二,人人都忙得腳打後腦杓,根本沒有誰有空燒水給客人洗澡。
於是季鶇和任漸默回房以後,只能脫掉身上的濕衣服,草草用布巾擦拭一下,再換上乾爽的新衣服,就算完事兒了。
好在光朝所在的地理位置正好時值盛夏,即便是全身濕透地耽擱上半天也不至於著涼。
“……總覺得身上粘粘的,還一股奇怪的味道。”
季鶇系好衣帶,抬手在腕子上嗅了嗅:
“我聞著好像有點腥……”
說到這裡,他想起自己剛醒來時,人就躺在冰塊上,周遭的積水全是紅的,顯然混入了不少龍血。
季鶇的喉頭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感到有些惡心。
小鳥同學自問從前也算是同齡男孩子中相當愛乾淨的類型了,只是自從進入了“桃花源”,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惡劣環境之後,任憑多嚴重的潔癖,也不得不被迫糾正過來了。
說著,季鶇摸過一把梳子,替任漸默梳開濕漉漉的長發。
“唉,這種時候,就覺得你這頭髮還挺麻煩的。”
他看到任漸默似乎想要回頭看他,又立刻將人摁住了,打上塊補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