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季鶇拔出匕首,削斷了她身上的繩索。
“你先在這裡躲一躲。”
季鶇叮囑道:
“之後要是聽到哨聲,就說明已經安全了,到時候你再出來,到哨塔下面來找我……”
他的話沒說完,剩余的下半截就卡在了嗓子眼裡。
因為姑娘來到了那個死掉的軍官面前,確認他確實睜著眼睛沒了呼吸之後,竟然一把抽出了對方腰間的短刀,直直刺入了死者的胸膛中。
一下、兩下、三下……
少女年紀尚小,又久經凌虐,本就沒多少力氣,軍官又長得極高極壯,是真正意義上的東歐彪形大漢,女孩兒用盡氣力,匕首也只有半截能扎進對方身體裡。
但她依然不依不饒的瘋狂戳刺著,一下、兩下、三下……直到侵略者前胸血肉模糊,再看不出一塊好皮肉為止。
然後,女孩抬起頭,目光猶帶著刻骨的仇恨,但在接觸到季鶇的視線的瞬間,又緩緩地、一點一點柔軟了下來。
昏暗的光線中,姑娘的雙眼擎著淚水,眼瞳又大又黑,亮得令人心驚,似是隱藏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決然。
然後她第一次開口了,很輕的說了兩個字。
季鶇聽不清楚,但從嘴型上看,那是“謝謝”。
接著,女孩兒忽然彎下腰,用單薄的背脊背對向救命恩人。
季鶇:“!!”
他渾身一凜,腦中忽然產生了某種極糟糕的預感。
緊接著,季小鳥看到女孩兒瘦削的身體猛然一抖,便翛然倒了下去。
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時候,發生在他眼前的一切都自帶慢鏡頭效果。
季鶇與姑娘相距足有四五米,中間還隔了好些障礙物,但他在女孩身體剛剛開始傾倒的時候便衝了過去,將將在她落地的前一秒,將人撈進了懷裡。
他看到,女孩兒的胸口插著那柄短刀。
刀刃深深地陷入了她單薄的胸膛裡,幾乎扎了個對穿。
那是只有抱持著最決絕的死志的人,才會刺入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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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鶇和任漸默花了整整一個小時,才將盤踞在村中的守備軍掃光。
原本他們估摸著村中只有百余人,結果一間一間屋子清掃下去時,才發現數量足足比他們預計翻了一倍。
期間季鶇曾經碰到過一隊足有六人的巡邏小隊,似乎是到點了準備到哨崗換班的。
為了不讓他們發現異常後鬧出動靜,季鶇稍微使了點兒伎倆。
他先在附近某間屋子拐角後弄出些動靜,引了兩人過去,不動聲色地將二人乾掉之後,又嗖嗖躥上牆頭,以居高臨下的角度,瞬息之間連發四箭,把剩下四人全部送去見了聖主。
而另一邊,任漸默也遇到了這支雇傭兵裡少數幾個直屬於聖庭的人員中地位最重要的一個。
那是一名牧師。
牧師大約四十歲出頭的年紀,與任漸默曾經看過的預告片裡那個俊美如神祇的金發美男相比,這一小隊守備軍裡的聖職人員的長相就只能用“不怎麽樣”來形容了。
牧師有著一隻大得違和的酒糟鼻,身材也十分肥胖。
當任漸默進屋的時候,牧師睡得正香,兩名仆從則呆在外間,一邊喝酒一邊低聲聊天,打發這無聊的夜晚。
任漸默根本不會給兩個仆從再多說一句話的機會。
他們甚至連任漸默的一個頭髮絲兒都還沒察覺,就已雙雙撲倒在了桌子上,沒有了聲息。
任漸默從兩名仆從的屍體旁走過,輕輕推開了門。
肥胖的酒糟鼻大叔穿著絲綢的長袍躺在床上,鼾聲震天,黑皮燙金的經書就在旁邊的矮櫃上,書皮上還擱著一隻精致的純銀鏤花酒杯。
任漸默目光冷肅,快步走到床邊,“萬物生”化成的短劍握在手裡,舉手便刺了下去。
然而讓他頗為意外的是,他沒能將牧師乾脆利落的一刀斃命。
一道金光在刀鋒落下的瞬間翛然騰起,亮度極其刺目,在習慣了黑暗的人眼中簡直宛如高功率探照燈一般,饒是任漸默,在驟然炸開的強光之中也不得不別過頭去,飛快退開。
“什、什麽人!?”
熟睡的牧師驚醒過來,一邊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高聲呼喝,一邊狼狽地翻身坐起,去摸胸前的十字架。
金色的聖光便是從牧師不離身的十字架上散發出來的。
那是東征前由教皇陛下親自加持過的聖物,哪怕他只是個牧師,也能使用聖光的力量——這也是他留守後方,呆在一群信仰並不虔誠的烏合之軍中最大的依仗。
炫目的聖光猶如一個縮小版的太陽,在牧師身周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好似能替他阻擋一切傷害一般。
胖牧師死死攢緊十字架,舉在身前,勉力睜大雙眼,試圖看清到底是什麽人觸犯了聖光的禁製。
接著他隔著光芒,看到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人。
那人有著一頭宛如漆黑絲緞的柔順長發,松松地扎成一把,從肩膀上披散下來,一直垂落到腰際,從面孔到發色,都是不容錯認的,典型的東方人長相。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卻俊美得超過了他的認知。
在響應聖戰的號召進入聖庭以後,胖牧師沒少看見長相上佳的美男。
不管是威風凜凜的聖騎士,還是端莊威嚴的主教,都不缺乏讓人一眼就感到驚豔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