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一寸一寸擠碎了手電筒,“碰”一聲徹底合攏了起來。
與此同時,房間角落的一個計時水漏,毫無預兆地突然翻轉了過來。
水漏中的水線開始飛快地倒流,從原本只剩下二十二的刻度重新回到了四十四位置。
迷宮裡,還剩四組,共計八名參演者。
第257章 裡世界-16
聽樊鹿鳴簡單講述了事情經過之後,季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心裡難過極了。
自從進入“桃花源”之後,他已經看過許多許多人的生死。
這些人裡有並肩作戰的隊友,有不死不休的對手,還有更多的只是恰好分到了同一個“世界”的萍水相逢的路人罷了。
但看慣了死亡,不意味著他能夠變成一個心硬如鐵、漠視生死的人。
他依然還是那個遭遇懸浮車脫軌事故在身受重傷,明知自己只有死路一條時,拚盡全力去救隊友的青年隊隊長。
所以季鶇理解莫天根的選擇。
他明白大根老師為什麽在受傷以後不是想方設法離開迷宮,去找一塊可以讓他脫離任務的浮雕牆,反而假裝若無其事守在樊家姐弟身邊,保護他們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因為他們是同伴。
而且其中還有自己所愛的人。
可心裡清楚歸清楚,那仿佛能把心臟撕裂的痛楚卻並不會減少一分一毫。
莫天根是他的隊友,從初初進入“世界”開始,就一直與自己並肩作戰。
身為隊長,季鶇一直覺得,把同伴們都帶出去是自己的責任,而他也確實一直在努力。
只是這一次,他們的大根老師死在了他看不見的地方,他卻根本無能為力,甚至連對方的死訊都只能從同伴的口中確認……
……究竟,他能做些什麽呢?
“……哈。”
季小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語調中隱約的哭腔硬是給憋了回去。
“你們倆……”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把自己想法說了出來,“如果找到浮雕牆,就立刻棄權吧。”
他已經失去了莫天根,絕對不能再失去其他人了。
剛才一直在說話的樊鹿鳴不吱聲了,麥克風那頭有了短暫的沉默。
季鶇估摸著雙胞胎可能是在做簡單的討論。
果然,半分鍾後,耳機裡換成了樊鶴眠的聲音。
“……嗯。”
樊鶴眠回答:
“知道了。”
頓了頓,她又說道:
“等我們把這一段走廊走完……只要能出來的話。”
……
與樊家姐弟約好保持聯系,每隔十分鍾通話一次之後,季鶇和任漸默兩人也開始自己在迷宮中的探索之路。
他們現在身處的房間,很像一間博物館的展覽室,只是所有的展品都是奇形怪狀的時鍾而已。
整個展廳既沒有窗也沒有門,不過有了莫天根他們那邊的經驗,季鶇決定把它當成個密室逃脫遊戲來玩。
所以兩人開始逐一檢查牆上的掛鍾或是擺放在各處的座鍾,嘗試著找出不知藏在何處的機關。
“……”
季鶇將掛在牆上的時鍾一個一個取下來,表情凝重,一言不發。
他沉默得非常反常,以至於任漸默都忍不住先開口了:
“你在想什麽?”
季小鳥扭頭看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眉梢眼角都帶著苦澀,“我很難受。”
他老實坦白道:
“一想到大根哥不在了,我心裡就堵得慌。”
任漸默伸手輕輕揉了揉季鶇的腦袋。
“人都會死,你和我也一樣,只看能不能抓住死前的一絲生機而已。”
他抿了抿唇,長睫微垂,又低聲說道:
“更何況,死亡並不是結束……”
季鶇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扭頭驚訝地盯著任漸默的臉看。
他家任大美人兒這話乍聽起來像是安慰,細細琢磨,又似是另有深意。
“什麽意思?”
季鶇蹙起眉。
“死亡不是結束?……那又是什麽?”
任漸默沒有回答,只是抿緊唇線,輕輕搖了搖頭。
“到底是什麽意思?”
季鶇忽然睜大眼睛,將手裡一塊金屬板狀的時鍾往旁邊一丟,撲過來抓住任漸默的衣袖。
“難道說,大根哥他還有救嗎?”
他一疊聲地追問道:
“難道他還沒死嗎?或者還有別的什麽方法能把他救回來?是這樣嗎?”
任漸默依然只是搖頭,就是不肯回答自家戀人的問題。
被季鶇追問得急了,他乾脆一把將人撈進懷裡,低頭堵嘴。
等季小鳥被吻到安靜下來之後,任漸默才用指尖緩緩撫過他的臉頰,如同摩挲一件精致且易碎的薄胎骨瓷一般,溫柔而珍惜地描摹著他的輪廓。
“別怕……”
他貼在季鶇的耳廓邊,用模糊的氣音承諾道:
“我會保護你的……一定……”
&&& &&& &&&
就在季鶇和任漸默兩人在展覽廳中四處尋找出口的時候,冰霰和Zero則進入了一座全由玻璃組成的建築物中。
非要形容的話,這地方有點兒像兒童遊樂園裡的鏡子迷宮屋,只是不管是面積還是構造都根本不是小學生們能夠玩得轉的——與其說它是一間“屋”,倒不如說是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