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那小公子,說話的聲音……”
他想了一下,形容道:
“是不是軟軟的,帶著點鼻音,句尾還有些拖遝?”
季鶇看莫天根這樣,也禁不住好奇,取下了自己的木牌。
於是他也看到了趙氏的樣子。
那果然是一位面容秀美、儀態端方的美人,只是身影虛幻,能透過她的身軀,隱隱約約看到後方的牆壁,仔細再一看,她的身體是飄浮在半空中的,尖腳離地面還有半個指節的距離。
這時,白衣女子一手前伸,半透明的指尖放在大根老師的掌中,嘴唇微微張合,似乎正在說話的樣子,只是季鶇卻聽不到她的聲音。
“果然是這樣!”
莫天根連連點頭,然後他想了想,又問道:
“那……捉迷藏遊戲,你又知道些什麽?”
樊家姐弟立刻豎起了耳朵,連任漸默也表情一斂,目光投向虛空中看不到的白衣女子。
季鶇則看到,趙氏聽了莫天根的問題之後,微微睜大了眼睛,似乎頗為意外的樣子,然後嘴唇又無聲地動了起來。
“行了,這下子就全清楚了!”
莫天根“聽”完趙氏的敘述,收回伸出的手,朝身周環視一圈,立刻將自己剛剛聽來的回答覆述了一遍:
“趙氏說山莊的小公子確實說話聲音軟糯,還喜歡在句末拖個長音。”
樊家姐弟非常有默契地一同握起拳頭:
“沒錯了,我們一直聽到的那聲音,肯定就是那個小公子的!”
“還有,她還說,小公子以前經常和家丁、護院在庭院裡玩捉迷藏,在其中一個人身上綁條紅布巾當‘鬼’,由他去找其他人,然後將布巾傳給被他抓住的人——這聽起來,是不是跟我們現在的情況一模一樣?”
“啊!你們說,那小公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樊鶴眠聽完,氣得用力跺腳:
“明明殺他全家的是外面那群妖怪,他不去報仇就算了,還要來折磨我們這些無辜的路人甲乙丙丁,到底是圖什麽啊!?”
季鶇:“……”
他也抱有同樣的疑問。
在季小鳥看來,即便這位小公子真有堪比神筆馬良之能,能在一塊畫壁中重現自己生活過的整座大宅,但他被妖怪們害得家破人亡之後,沒有報復那一群精怪,反而來折騰他們這些身為人類的參演者,這思路,就很奇怪很不合常理了。
有了在上一個“世界”裡,臨了還被附身在小男孩蘇林身上的“王”坑了一把的前車之鑒,季鶇已經學會了總結經驗。
生活在每一個“世界”裡的人,都不是電子遊戲中單純的NPC。他們在自己的維度裡,都有獨立的思維,所作所為符合邏輯。
所以若是某個“土著”做出了什麽他覺得難以理解的行為,很可能意味著這背後還隱藏著一些他還沒找出來的原因。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就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事情的起承轉合已經很明晰了。
小公子從繼母那兒得到了一套筆墨紙硯,然後在牆上畫了一副壁畫,一群妖怪聞風而至,為了尋寶把整個大宅裡的活人全禍害了,結果宅院連同裡面的妖怪就全都被困死在了畫壁中。
既然如此,事情的關鍵,就在於小公子得到的那套文房四寶上了。
畢竟那小公子再才華出眾、天賦異稟,也只是個十三四歲的普普通通的凡人,定然不會有那畫一幅壁畫就能溝通天地、造化陰陽的神仙境界。
連神筆馬良都得靠仙人贈他神筆,才能心想事成畫啥有啥呢!
很顯然,不止季鶇,其他幾人也都是這樣想的。
這時,樊鶴眠已經站起身,一個箭步,衝到牆邊,拎起捆成了隻粽子的黑犬,二話不說,先狂風暴雨一陣亂晃,把晏總管搖得嗷嗷直叫,連人話都忘記怎麽說了。
“快說,那套筆墨紙硯到底在哪裡!?”
樊家姐姐凶巴巴的威脅道:
“不然就把你的皮扒下來當腳墊子!”
晏總管被姑娘倒提在手中,整隻狗暈暈乎乎,隻覺眼前的一切都在不停地旋轉。
“什、什……嗷嗚,什麽筆、筆墨、紙硯?”
他簡直快要哭出來了,“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是嗎?”
樊鶴眠拔出束在腰帶裡的匕首,刀鋒比劃了兩下,獰笑著說道:“既然你現在想不起來,那我就先把你的尾巴剁了,好讓你仔細想想!”
說著,就舉起匕首,朝著黑犬露在屁股外的尾巴招呼過去。
“別別別別!!女俠快住手!!”
晏總管歇斯底裡地慘叫起來。
開玩笑,要知道,他們這些妖精與人類不同,尾巴比手腳還要精貴。
剛才那卷毛小子一箭釘住他的尾巴,已經相當於損了他百年的修為,要是再被這凶惡女子將尾巴剁去,他的修行之路可就要徹底斷絕了!
“聽我說!聽我說!”
他哭著喊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們要找的東西在哪裡!!”
“呵。”
樊鶴眠將嚇破了膽的黑犬丟下,冷聲命令道:
“快說!”
“我、我確實、確實不記得有什麽筆墨紙硯……”
晏總管邊說邊戰戰兢兢地瞅著姑娘手中寒光閃閃的利刃,生怕她又要剁自己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