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季小鳥現在根本不知道這所謂的“噩夢圖鑒”到底是什麽東西,不過看到其他人聞之而色變的驚恐模樣,想來絕對不是什麽容易對付的東西。
季鶇停下了往樓梯趕的腳步。
慘叫聲中,人群逐漸四散,露出了讓眾人驚慌失措的“東西”。
那是一個穿著一套灰色西裝的,身材瘦削的男人。
男人的面部無論是顏色還是質地都像極了白瓷製品,眼口鼻皆只有個輪廓,卻沒有顏色,乍看上去像個凹凸不平的煮雞蛋,唯獨兩瓣嘴唇塗著姨媽紅色的油彩,刺目得嚇人。
陶面男手中揮舞著一把與他的身材完全不相符的,足有半人高的大戰斧,對身邊的一切活人瘋狂劈砍。
男人的胳膊明明瘦得跟兩條麻杆似的,揮舞斧頭時,西裝袖管都會在半空中空空蕩蕩地甩動,可斧子落在一個軟倒在地的男人腦袋上,瞬時劈開了他的顱骨,腦漿四迸。
陶面男的腳下堆滿了屍體,而他的身後,更是早已血流成河。
季鶇二話不說,化出了自己的長弓,搭弓、拉弦、瞄準,放箭,一氣呵成。
箭矢疾射而出,準確地命中了男人的前胸。
陶面男丟下巨斧,緩緩地伸手,捂住了自己中箭的胸口,然後朝後仰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男人與他的巨斧都消失了。
季鶇看到,自己的箭正插在了一本純黑色封皮的筆記本上。
緊接著,筆記本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撲棱著封皮飛了起來,抖落了季鶇的箭,然後一頭撞向了另一個還因為受驚過度而癱倒在走廊上的男人。
下一秒,書本變成了一團狀似史萊姆的膠狀物,瞬間充滿了整條走廊。
然後這團史萊姆忽然探出了七八根觸手,朝著附近的活人飛速射了過去——包括站在二十米外的季鶇!
這一瞬間,在季小鳥的眼中,時間過得特別的慢。
他看到,史萊姆射向自己的觸手從頂端裂開,仿佛開花一樣,分成了對稱的八塊,內部全是鋸齒狀的尖牙,大小正好能包裹住一個人的腦袋。
對付這種玩意兒,箭是肯定不管用了。
所以季鶇只能收回長弓,轉而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迎著向他撲來的觸手衝了過去,巧妙地避開了花朵狀的頂端,然後準確地一刀削在了觸手最細的地方。
季鶇覺得自己好像砍到了一塊非常堅韌的橡皮。
哪怕他用盡了全力,也只能切進去十幾公分,根本沒法一下子就將一條觸手砍斷。
而此時,他的動態視力和快速運動爭取來的時間,也用完了。
怪物挨了季鶇一下,吃疼地收回了這一根觸手,但其他幾根已經將附近的活人全都掃蕩了一輪。
這些人被“花朵”咬中要害,當場就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只有一個研究員的運氣好一些,只在前臂上丟了一塊肉,這時候正一邊捂著傷處歇斯底裡的嚎叫著,一邊跌跌撞撞地往反方向逃命。
電光火石間,季鶇判明了情況。
這怪物根本不是他一時半會能夠輕松乾掉的。
而且哪怕他辛辛苦苦乾掉了這隻大號史萊姆,它也很可能會重新變回筆記本,然後化出另一種怪物。
SCP類世界的其中一個生存準則,就是永遠別輕視你不了解的SCP物品,若要對其作出猜測,必須要朝最糟糕的處境設想。
於是季鶇一步躥出去,趕在史萊姆發動下一次攻擊前,追上了那個負傷的研究員,伸手薅住他衣領的同時,另一隻手從地上抓起個鋼製的滅火器,掄圓了朝窗戶砸去。
季鶇的力氣在“桃花源”裡的參演者們看來,只能算是普通,然而在正常人裡,已是妥妥兒輕輕松松一個打二十個的水準了。
這棟建築物只是站點工作人員的宿舍樓,裝的也只是民用玻璃,被季鶇用盡力氣一砸,立刻裂成了蛛網狀。
這時候,巨大的史萊姆已經展開了第二次攻擊。
這次,他朝著季鶇和研究員一口氣射出了七八條觸須,每一條觸須頂部都張開成一朵奪人性命的“花”。
季鶇壓根兒沒空回頭。
他的精神集中到了極致,在體感時間變慢的兩秒鍾裡,掄起沉重的滅火器,往玻璃上又砸了第二遍。
這一回,玻璃應聲而碎。
季鶇拎著那個完全懵逼了的研究員,從碎裂的窗戶處跳了下去。
兩人沒有直接從四樓掉下去。
在落下之前,季鶇及時抓住了外牆上的裝飾物,把自己和兩人都掛在了上面。
小鳥同學抬頭往破掉的窗戶看了看,發現史萊姆怪並沒有追來,於是對被他順手救下的研究員說道:
“好了,你自己抓住那根欄杆,能做到吧?”
研究員眼神呆滯地點了點頭,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抱住了欄杆,再把兩條腿纏上去,像隻樹熊似地掛在了上面。
他的大腦還處在因過度震驚而幾近宕機的狀態中,覺得自己就像是電影裡被快銀救下的人,眼睛根本跟不上對方的速度,只是一個晃神的功夫,甚至還沒來得及絕望,竟然就已經死裡逃生了。
作為一個SCP基金會的工作人員,這位研究員日常接觸的就是那些完全不能用常理來判斷的玩意兒。
只是他從不知道,他們站點裡還有個能有如此速度的人物,而且從著裝打扮上看,竟然還跟自己一樣是個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