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論中的人漲紅了臉:這與自己爭執的二人,修為都高於自己。
但他轉念一想。這裡是儒風寺的地盤,自己進來,也是付了銀子。哪怕對方真是個修為頗高的仙師,難不成還不給儒風寺面子,當場動手打人?
所以那人又諷刺:“哦?又來一個不知底細,就敢大放厥詞的家夥。”
程玉堂闔起手上的扇子。扇子“嘩”一聲,又在自己掌心輕輕敲一敲。隨著他的動作,面前之人的氣勢略有衰弱,可仍然負隅頑抗,瞪著程玉堂。
程玉堂與爭論另一方對視。
對方目露驚喜,叫他:“玉郎,你怎麽在這裡?”
程玉堂笑道:“宋真人,好久不見。”又轉頭,對前面爭論的人說,“你面前這位,正是歸元宗仙師。你汙蔑人家師門,還不許人家反駁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宋安看起來有些尷尬、無奈,說:“玉郎,也不必說這些。”
程玉堂拿捏尺度,對前面那人說:“宋真人脾氣好,不欲與你計較。可此類話,以後還是莫要說了。去吧。”
眼前人正被“真人”這個叫法驚得頭暈目眩,如墜夢裡。在碧元大陸,須得是金丹以上的修士,才有資格被稱一句“真人”。
他兩股戰戰。
自己究竟是得罪了什麽人?
好在仙師確實沒和他計較。
面前兩個仙師又講了兩句話,接著便離開。單看他們的步子,像是尋常走路。可小小一步,就能邁出一丈距離,轉眼就消失在人群當中。
那傳閑話的修士松了口氣,亦鑽入人群,消失在旁人視野之中。
一盞茶功夫後,程玉堂與宋安尋了個酒樓落座。
他們在雅間,窗外就是喧囂街景。宋安垂眸望下,心想:上次我這樣看,見到了人群中的孫龐、張興昌。這回,卻不見一個能告知我那位“楚仙師”來路的人。
他聽程玉堂講話。
與程玉堂“偶遇”,是宋安和系統計劃的結果。按照系統說法,這次雲夢花會發生的事,看起來微小,實際卻會大幅度影響到接下來的劇情。程玉堂本人還好,只是主角必須應對的小怪。但他與莫浪愁的糾葛由此而起,而兩人的女兒,在劇情中佔了重要比重。
也就是說,如果主角同樣來雲夢,那以氣運之子的體質,很可能會與程玉堂遇見、有所糾葛。
宋安頗為耐心。
程玉堂同樣細心。
他此前多次在外遊歷,也進入過一些秘境。大多有價值的秘境都被歸元宗並其他三個門派掌控,好在這些宗門偶爾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部分散修進入。
作為藥修,程玉堂憑借眼界學識,成功在歸元宗劍峰幾位內門弟子面前露臉。
有時候,程玉堂覺得劍修之所以窮,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於他們自己:到了秘境,四處都是靈寶,可惜那些劍峰弟子都是睜眼瞎,整天只知道抱著自己的靈劍。他好心提了幾句,那些弟子終於發現,原來自己四周都是得用的靈植。他們沒必要死腦筋,總想著殺妖獸、抽筋剝骨,思路完全可以活泛一點嘛。
等到後面,這群弟子與帶隊的峰主宋真人會合,程玉堂順勢結識宋安。往後一路,宋安對程玉堂辨認秘境靈植的眼力讚不絕口,甚至感歎,為何他偏偏不巧,讓程玉堂早生數年,不能拜入歸元宗。
兩人不論修為,平等相交。
算算時候,這已經是數十年前的事了。
兩邊相對,室內燃香。
香霧嫋嫋,宋安與程玉堂寒暄。既是友人,便講些凡俗事。他問:“我若未記錯,玉郎家在蘭曲郡?是何時到雲夢的?”
程玉堂說:“也是巧了,就在今早。”
宋安心不在焉,思忖:今早啊,看來還來不及與主角相會。
他打定主意,接下來,直到花會結束,自己都要與程玉堂一道兒走。
所以宋安溫潤地笑了笑,說:“既然如此,我們便一同來看此次花會吧。”
“好。”程玉堂欣然道,轉而說:“不瞞宋真人,我這次南下,路上還交了另一位好朋友——”
第44章 討價還價
程玉堂說了金輪魚, 說了楚慎行, 說了秦子遊。
他講:“那日,船剛出蘭曲, 便見江水震動。我尚不知前方發生何事, 是到後面, 恰好遇見一船夫下毒害人,我出手阻止, 這才遇到那對師徒。”
他講:“而今,他們去找儒風寺, 想要直接進天地蓮池采蓮,我便與他們講好, 等花會開始,再與之會合。宋真人也來, 屆時, 便是四人同遊了。”
他講:“做師父的, 我看不出修為。想來,大約是為金丹真人。他是劍修,見聞廣博, 帶著一個徒弟。徒弟才剛剛入道, 看年紀,不到二十, 可竟已是煉氣中期。少年英才, 我卻是自愧弗如了。”
說得十分謙遜。
講這些話, 程玉堂目的明確:碧元大陸說來遼闊, 可修為達到某個層次之後,所有人或多或少都認得。過往半個月,他與楚慎行聊了許多。雖楚慎行自稱無門無派,但說不準,他會與歸元宗有些關聯。
此刻提起,如果宋安知道對方,那又是一場“他鄉遇故知”,喜上加喜。
若宋安不知,程玉堂便是個牽線人。以歸元宗在碧元大陸的名望,與宋安相交,百利而無一害,楚慎行會承他這個情。至於宋安,看此前他對自己的態度,便能推出,他對楚慎行一定同樣頗有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