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胖靠在柳叔胸上,此刻已然氣順,可仍然虛弱。
柳叔趁機在神識說:“少爺,今晚這事兒,你實在太衝動了。”
孫胖長歎聲,不知想到什麽。
另邊,秦子遊動作的同時,楚慎行把陣峰青年的羅盤撿起來,重新拚在起。
他看過青年在房布下的陣法,想了想,對其幾處略作改動。
對布陣事,楚慎行談不上內行,但他能覥著臉說句,自己好歹比這青年會的多些。三百年大師兄生涯,五百年崖下別無他事可做、只能在心遍遍推演,打發時間……這切相加,楚慎行於陣道談不上精通,但也能熟練地用這碎掉的羅盤,改變屋靈氣分布。
轉眼,屋其他人都覺得,溫度似乎升高不少,心發燥。
秦子遊靈氣正撞到淤塞處。他耐著性子,慢慢向前,把青年碎裂的經脈拚在起。這是個極其耗費精力的差事,沒做多少,秦子遊額上就滴落汗水。可汗水尚未落在地上,就被小片葉子接住。
秦子遊眨了下眼睛,心感動,想:楚仙師著實細心。
他動作間,魏郎緊咬牙關,不願呼通。
等把靈氣分布改到自己需要的狀態,秦子遊袖裝了回春丹的玉瓶飄出來,剛剛才塞回去的回春丹又滾出來,這回,直接滾到楚慎行手邊。
在楚慎行身前團炙熱靈氣,回春丹融化,其幾味藥被楚慎行挑出來,又問柳叔,有沒有其他幾味需要的靈草。柳叔有些看不透楚慎行要做什麽,踟躕片刻,最後咬牙:都走到這步了,再要脫身,恐怕楚仙師先把我釘死在牆上。
於是他解開芥子袋,拿出靈草。
秦子遊沒看到這幕,孫胖倒是看了個全場。他總算看懂,原來楚仙師是在煉丹。
盞茶功夫後,回春丹變作另丸丹藥。楚慎行端詳片刻,不太滿意:只是品。
不過能用。
丹藥晃悠悠從空落下,落入魏郎口。
只是沾上他的唇,就化作藥液,直接滑入喉嚨。
有了這味藥,魏郎原本被碾作肉泥的腳開始恢復。不消片刻,他就能重新站起。
“多謝恩公!”魏郎當下拜倒。
月娘與他同拜下。
秦子遊看著這幕,心歡喜。
楚慎行則抱了另種心情。
他視線落在月娘身上。
楚慎行與她說不上熟識,過往也沒什麽交情,至多是在未來那二十年說過幾句話、略見過幾面。
知道她此時在望月樓,完全是因為二十年後,白皎出生,為白真人滋養血脈的爐鼎失去用處,精血盡失。
丹峰不缺靈藥,白真人也沒那麽吝嗇,虧待被弟子們叫了二十年“師娘”的爐鼎。但月娘不願再活,只求白真人賜自己死。
而在這當,楚慎行恰好去丹峰拿宋安要的丹藥。他與月娘相見,月娘竟還記得他,說:“你也是從楚國來吧?”
楚慎行怔。
月娘形容枯槁,臉上卻帶點笑,說:“我現在要回楚國去了。”
那會兒楚慎行不解其意。可月娘大約寂寞久了,有很多話想說。丹峰都在關注剛剛出生的白皎,自己終於求得死。她心歡喜,不知不覺,就與楚慎行說了很多。說她父親正是出國武帝,她有個青梅竹馬的魏郎。那年歸元宗收徒,她與魏郎在望月樓相見。直到二十年後,月娘依然記得,那天是七月初六。
此後生訣別。
楚慎行那會兒看不出她是喜是憂。在進入歸元宗後,他才知道,會有許多過了年紀、或者尚未引氣入體的人,甘願成為爐鼎,只求仙人帶自己入歸元宗,給自己個接觸仙途的機會。
人人都說這是對的,所以楚慎行當時想,或許這的確是對的。
他曾以為月娘是其之。
可月娘不是。
第9章 天陰之體
楚國皇姓為“閔”,月娘本名閔月,是武帝膝下四公主。
她上面三個異母姐姐,大姐三姐都已經嫁做人婦,與駙馬同住在宮外公主府。只有二姐閔敏,比閔月長了兩歲,如今二九之年,已經是煉氣前期修士。
自數年前引氣入體之後,閔敏直期待著即將到來的歸元宗收徒。
她自認已是半個歸元宗人,與周遭“凡夫俗子”截然不同。百年之後,兄弟姐妹皆為枯骨,只有自己紅顏依舊、問鼎仙途!
唯被她放在眼裡的,還是閔月。
每有宮宴,閔敏都會“關切”地問閔月,四妹妹的母妃可是歸元宗還俗歸家的修士啊,怎麽四妹妹沒有半點母妃的風采?是否修煉時哪裡出了岔子?不要憂心,四妹妹可以來請教姐姐。
閔月對此隻笑,不答。
直到此番歸元宗傳來訊息,說會有兩位元嬰真人來郢都,閔敏的注意力才從閔月身上轉開。她主動請纓,想要與國師起,招待遠道而來的貴客。
武帝應許。
閔月也松了口氣。
她如今二之年,尚不能感應到周遭靈氣。
不過閔月並不因此失望。
她不想求長生,隻願和魏郎廝守短短生。魏郎已經二十歲,哪怕同樣是煉氣前期修士,可因年紀超過,所以注定不能進入歸元宗。
閔月曾經覺得,自己不能修煉是件好事。她母妃難產而亡,魏郎是她舅母家的表哥。自小到大,舅母時常會帶魏郎來宮看她。比起宮姐妹、皇后娘娘,閔月更喜歡待自己溫柔親近、頗多照料的舅母。舅母也承諾,等她及笄,就向陛下請旨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