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且歌“唔”了聲,說:“這麽說來,他現在正在雲夢澤?”講完,笑一笑,“我恰從那邊回來。”
一頓,又說:“你不會還叫了柳瑩吧?”
他們三個,加上柳瑩,是儒風寺排行最靠前的四個弟子,背後分別是東南西北四長老。從李君昊叫他們到如意館來談事一看,他要說的,似乎不會是什麽大事。但這人選一透出來,江且歌心裡拐了幾個彎,開始好奇,李君昊究竟要做什麽。
李君昊點頭。機關小雀在唐遲棠手心裡掙扎一會兒,從中掙脫,飛到李君昊肩膀,悻悻地用喙梳理自己琉璃打製的羽毛。須臾之後,柳瑩趕來。屋門閉合,窗外仍是白天,屋內卻起了明光陣。
李君昊對柳瑩說了聲:“小瑩,麻煩了。”
柳瑩搖頭,從袖中取出數張符紙。她手攤開,符紙飛向屋內四處。江且歌與唐遲棠冷眼看著,柳瑩似乎在屋內布下一個周密陣法。
之後,李君昊敲了敲小雀翅膀,叫:“黃裳。”
小雀“啾啾”叫了兩聲,身體在四人面前展開。眨眼功夫,從原先模樣,變成一個盒子。
李君昊又將盒子打開。
他從中,取出一枚玉扳指。
李君昊神色一正。
他緩緩說:“諸位,前些日子,我閑來無事,去散修市集一觀,買下這個。原本以為,只是撿到的人不識貨,看不出裡面有多少好東西。可現在看,卻是我被鷹啄了眼。”
在他面前,三人一怔。唐遲棠皺眉,忽而抬手,捉住李君昊手腕,摸他脈搏。
李君昊歎了口氣,任唐遲棠探查。
對方的神識沉入李君昊丹田,須臾之後,唐遲棠擰眉。
柳瑩見她這樣,憂心,“唐師姐,李師兄這是……”
唐遲棠淡淡道:“他被下了禁製。”
李君昊道:“是。我還在這扳指裡,找到這個。”
他拿到一枚玉簡。
李君昊斟酌片刻,說:“似乎是前一個撿到扳指的人留下——你們勿要接觸,且聽我說。”
他慢慢講來。
原來那天,李君昊買下玉扳指之後,便將其隨手放在黃裳肚子裡的空間內,未過多留意。是到今日,單文星遲遲不來,李君昊閑來無事,終於起了細究心思。他大致翻檢過扳指裡的東西,一些煉器靈寶、丹丸靈藥,這些都不提。在李君昊看來,雖然值些靈石,但不算稀奇。
最後,他的注意力轉向扳指裡的幾枚玉簡。
都說儒風寺底蘊不如歸元宗,這體現在方方面面。李君昊隨師尊南長老修行時,曾聽師尊歎惋,說自己有生之年,不知能否找到關竅,補全自己做了許多年的那尊機關獸。
李君昊問師尊,為何不去歸元宗討教。南長老只是笑一笑,不說什麽。
這給了李君昊幾個信息。
要麽,是歸元宗積財吝賞。要麽,是歸元宗的周祿存、周真人,也同樣不知。
南長老尚有遺憾,何況李君昊。他不過築基中期,在儒風寺,能被誇一句“大有前途”。放眼整個碧元大陸,興許也算得上青年俊彥,可僅此而已。
既然走上道途,就總想再進一步。坊間總有傳聞,說某個窮小子跌落山崖,誤打誤撞,得到傳承。李君昊自己也覺得這話好笑,但四側無人,他想,不妨試試。
他神識沉入玉簡,裡面似乎是扳指前任主人的自述,提到他遇到一個秘境,在其中感悟良多,大有收獲。到這裡,李君昊興致更濃,想知道這秘境是何來頭、位於何處。可他正要細查,忽然覺得不對。
有一股力量,從玉簡中湧出,順著他的神識,進入李君昊識海。他頭腦暈眩一瞬,再清醒時,模糊知道:自己需要在兩個月之內找到玉簡中提到的秘境,入內一探。
否則——
江且歌沉吟,“照你說的,這興許不是壞事。”
“也不一定是好事。”唐遲棠說,“若真是什麽好傳承,怎麽會下那麽凶狠的禁製?”
柳瑩:“唐師姐,若兩個月內不去,李師兄會如何?”
唐遲棠看李君昊。
李君昊攤手,唐遲棠便道:“輕則道基受損,重則丹田被廢。”
柳瑩低呼,“怎會如此。”
李君昊則說:“玉簡已經點明秘境方位,等花會結束,我便趕去,時間不是問題。”
柳瑩憂心忡忡,“李師兄,不妨讓黃裳將這玉簡送回師門,教我師尊看看……”
唐遲棠也說:“不妨先讓我師尊看看君昊的情況。”
“改日吧,”李君昊看一眼天色,“你那位楚道友,恐怕在來的路上了。”
……
……
再到當下。
等回到酒樓,宋安倒不糾纏。他面上帶笑,為自己要一間上房。
秦子遊心想:最好讓掌櫃的說,酒樓客滿,請宋安去別家。
可惜掌櫃的給出的答案讓少年失望。
少頃,宋安手上拿了鑰匙。楚慎行頗耐心,聽宋安意味深長說,“明日再見。”
楚慎行含笑:“好說。”
宋安又看向秦子遊。
他想起什麽,問:“此番相會,總是有緣。我仿佛聽玉郎提起,再過些日子,就是秦小友十六歲生辰?”
秦子遊眼皮一顫,盡量做出個落落大方的模樣,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