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少卿姓魏,名魏嶽,家獨子於月前墜馬而亡。
此外,魏大人年幼時,家有養姐,被歸元宗的仙師選、帶如宗門。而在二十年後,魏女還俗歸家。雖說已經三十余歲,可魏女是修行之人,容貌依舊年輕嬌豔。那日隨魏太太參加宮宴,尚是太子的武帝對魏女見傾心,將她抬入東宮。
魏女為武帝誕下女,正是四公主閔月。
魏嶽見到姬封,先是驚。
鴻臚寺主掌外事,平日就負責些與吳、秦兩國打交道的工作。這並非魏嶽第次見吳皇三子。可此次看,姬封蒼白憔悴,開門見山,講自己昨日在城郊遇襲,被下了百花軟筋散。好在他隨身帶了顆太清丹,堪堪保住性命,可另樣物件不知所蹤。
姬封是個清俊青年,這會兒哪怕形容憔悴,舉手投足間仍有番風度。
他輕聲細語,說:“我上次與皇父傳信,是在三日前。皇父知道,我將至郢都。”
聽了這話,魏嶽神情肅。
如若處理不好——
而今三國鼎立,都想蠶食對方國土,卻又謹慎,不願落於下風。
如果姬封在郢都出事,有這個借口,吳帝自能與秦帝結盟,出兵楚國!
他豁然起身,說:“請殿下隨我同入宮,將此事奏與陛下!”
姬封微微眯起眼睛,溫和地笑下。
他正要講話。
可情勢突變,有隊禦前侍衛闖入鴻臚寺,簇擁著名宣旨太監。
這太監正是武帝身側的大總管安公公安進忠。他展開聖旨,嗓音尖銳:“鴻臚寺卿魏嶽接旨!”
魏嶽見狀,不明所以,撩袍跪下:“臣聽旨。”
聽著聽著,魏嶽冷汗涔涔!
這聖旨竟說,他那上月已經死去的兒子拐帶公主,已經逃出郢都!
魏嶽眼睛翻,幾乎暈倒。
只是不等他暈,安進忠就開口,命身側侍衛上前,扒下魏嶽官袍。
姬封看完全場:“……”
吳皇三子沒再理會哀吼著“吾兒已去”的鴻臚寺卿,而是直接向武帝貼身總管表明,自己欲求見楚國皇帝。
而安總管抬了抬眼皮看他。
他說:“這倒是不巧了。陛下近日與歸元宗仙師講經論道,深受啟發,已經決定,往後要閉關段時日。”
姬封怔。
他心情古怪,想:閉關?
如果沒記錯,武帝只是個尋常人,連入道都不曾吧?
第14章 利用
雖心猶疑,可身在郢都,姬封知道分寸。他當即表明,切聽楚國這邊安排。
安進忠微微笑了下,說:“既是丟了貴重物件,那還是該交予大理寺處置。再有,公子封遠道而來,還是按照以往那樣,就住鴻臚客館。”
說著,安進忠吩咐人去傳鴻臚寺右少卿。鴻臚寺是是九寺之,不可日無主官。這次出宮,安進忠還帶了另道聖旨。
至於魏嶽。因他那倒霉兒子,魏大人官職被擼到底。他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己家也被抄,隻待與夫人、老母獄相會。
右少卿天降官職,喜不自勝。但因魏嶽還倒在邊,昏昏不醒,原本的分喜意被右少卿壓著,隻泄出兩分,含蓄對姬封拱手而笑:“殿下,我們此前也曾見過。”
姬封回神,看他片刻,回憶起:“是盧大人吧?與我同前來的還有數人,其名女郎,還請盧大人照顧則個。”至於楚國官場如何、武帝究竟如何,說到底,也和他沒關系。
他隻想盡快找到丟失的玉牌。
新上任的鴻臚寺卿臉上的笑擴大些,“好說、好說。”
屋外、院內,牆上截青藤在和煦的日光、微風舒展葉片。
既已宣完旨,安進忠便要離開。侍衛押魏嶽往大理寺去,姬封與之同路。他先安撫同行女郎,還是風度翩翩、溫聲細語的樣子,說:“婉娘,你在這裡等我就好。切聽盧大人安排。”
那女郎抬眼看他,眼波流轉,露出個淡笑,“好。”
姬封便上了安進忠車馬。
馬車簾子撩開,安進忠若有所思地看了婉娘片刻,回身問姬封:“這位娘子又是何人?”
姬封還是那副溫和態度,斯斯,回答:“婉娘是我表妹。”
此外再無他話。
他畢竟體虛,掩唇而咳,似有憂思。
見姬封這幅模樣,安進忠便未再說什麽。
等在大理寺打完轉,申時將至。安總管回宮,侯於武帝身側。
武帝躺在龍榻上,臉色青白,昏迷不醒,全然不是安進忠先前告予姬封那樣。
見安進忠回來,他乾兒子尚喜迎上前,低聲耳語:“陛下未時兩刻行了次,進了燕窩火熏鴨絲、雲片豆腐,之後又睡下了。”
安進忠聽了,微微擰眉,憂慮地望向西庭建章宮。
歸元宗仙師就住那邊。
今日早前,陛下下朝後留下幾位大人議事,可趙大人倏忽闖入。等安進忠再進去,陛下已經氣息奄奄,而趙開陽揮袖而去。
安進忠並不知道屋裡究竟發生了什麽。可陛下撐著口氣,口述三道聖旨,之後就倒在榻上,昏昏不醒。琢磨下旨意內容,安進忠倒抽口冷氣。
武帝尚不敢怨趙開陽,安進忠自然更不敢。他們只能把怒意發泄在其他人身上。
到此刻,安進忠老神在在,站在榻邊,像是棵樹、把草,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