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就是師尊。
秦子遊說:“莫說這些。待會兒,我走最前, 仍有紙雀探路。金道友, ”他看向另一個妖修, “等深入其中, 你便負責找尋人質。我們兵分兩路,相互應和。”
幾句話中,他敲定了所有修士待會兒要做什麽。
修士們肅容以待,並不反駁。
最後,秦子遊空閑的那隻手撫摸過另一隻手腕部。
他感受著掌心中輕輕刮蹭的藤枝,說:“好,我們這就進去。”
洞窟昏暗。
在最初幾步,尚能看到一絲微光。但再往進,不過十數米,修士們就徹底被吞沒在黑暗裡。
鼻翼間的血腥腐臭愈發濃烈,腳下的仿佛並非土地,而是什麽柔軟的、有生命的東西。
孔鐸搓了搓手臂。
秦子遊輕輕擰眉,問:“金道友,你可以嗎?”
那金姓妖修實則是一個妖豹,所有前來修士之中,就數他鼻子最靈敏,這也是秦子遊要他找尋人質們所在的原因。
但既然嗅覺靈敏,那此時的環境,對金善的影響也就最大。
修士們雖然習慣了魔族血池的氣息,但到當下,多少還是露出幾分不適。
聽了秦子遊的話,金善略一定神,回答:“我會盡力。”
秦子遊一頓,溫和說:“實在不行,也莫要勉強。”
金善又應了一句,秦子遊輕輕“嗯”一聲,手上靈巧地折動符紙。
轉眼工夫,就有數隻白色小雀往前飛去。
這些小雀與秦子遊心神相連。他能感覺到,小雀們飛到了極深、極深的地方。一切都宛若真正活了過來,石壁上滴落了粘稠腥液。那腥液落在一個小雀身上,小雀隻來得及發出“啾”的一聲,就被砸落在地。
並未斷開和秦子遊之間的聯系。
秦子遊一心多用,慢慢感受。
他借用這些點了靈犀的白雀的眼睛,“看”著整個洞窟。
雖然四側黑暗,但這樣的暗淡光線對於化神修士而言不算什麽。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石壁上的每一寸,紋路,帶著淡淡血色的粘液。
那小雀被腥液粘在地上,翅膀晃動,卻無從逃脫。
靈氣飛快地從它身上散去,小雀的掙動逐漸微弱。
秦子遊眼睛眨動一下,知道它變成了一張最尋常的符紙。
他心念散開,再去追尋其他白雀。
秦子遊傳音入密,告知所有修士:“這裡很大,但是……”
好像並沒有什麽分岔。
他們隻用走下去、走下去,就可以抵達魔族所在。
孔鐸道:“可以能只是我們還沒有遇見分岔。我說,沒準兒咱們已經來遲了,那些魔頭已經帶著人質從其他出口離開。”
秦子遊說:“這倒是好事。”
孔鐸露出一點迷茫,金善卻說:“不對。”
孔鐸更困惑,側頭去看黑暗裡的豹子,說:“你說什麽?”
他們是來自不同大千世界的妖修,又分數鳥獸二族。
在這一切尚未開始時,天羅洲的妖族們莫說是與人族聯合,就是妖族之間,也戰亂不休。
其中,龍鳳之爭,牽動著百鳥與百獸間的紛亂不休。
但那都是從前的事了。
孔鐸和金善出生的時候,這一切已經開始。
雖說如此,在碰到金善時,孔鐸仍然要習慣性地抬起下巴,露出孔雀高貴的目光。
此刻,卻聽金善道:“我聞到了血味。”
孔鐸說:“這裡到處都是血味。”
他話音剛落,只聽秦子遊輕輕斥了聲:“孔雀,聽他說。”
孔鐸癟了癟嘴,倒是真的安靜下來。
金善描述:“很新鮮,像是……”
秦子遊:“被魔修帶走的人質?”
金善沉默。
這是默認了。
秦子遊皺眉,修士們之間響起輕輕的抽氣聲。
過了片刻,金善說:“還是這一路。”
秦子遊冷靜道:“我們會給他們報仇。”
修士們聽了,重新安靜。
雖說紙雀被魔修察覺,但進來一路,他們仍然帶著隱匿符。
魔修會發現愈多紙雀來到這片隱秘洞窟,卻不一定能知道修士們到了何處。
一大股粘稠液體滴落,又因秦子遊身上的護體靈氣,並未碰到他的體膚。
金善歷來寡言,再過一盞茶工夫,又說:“味道變大了。”
他要在此地原有的腥臭之中,分辨新鮮血液的氣息,這需要全神貫注。
此前考慮到這點,秦子遊在安排進入洞窟順序時,特地讓金善走在最終,也好讓他安心做事。
如今,金善說:“不止一個人。”
秦子遊深呼吸。
他們這一路追蹤,自然知道,魔修們一共帶來了八個人質,其中四個人族,四個妖族。
聽了金善的話,另一個人族修士周明雪道:“這是在挑釁。”
知道他們進入了,又不知道他們身在何處,於是將此前的人質一一捉來殺掉,好讓前來的瀾川修士暴露行蹤。
此言一出,修士們紛紛讚同,怒斥魔修心狠手毒。
這當中,秦子遊心頭亦浮起薄薄怒氣。
他與魔族、魔修交戰了八百年,而其他修士堅持了更久。哪怕每時每刻,都有人放棄,有人投敵,有人背叛,有人開始悄悄修習《紫霄心法》,但總有人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