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並非他能做主。
宋安心中愈慌,在面對面前劍影的同時,又要運起靈氣,抵抗從四面八方、頭上腳下而來的其他襲擊。
他疲於應對,乾脆咬咬牙,一心多用,神識鋪開,分辨著每一處劍影的方位、襲擊路線。這讓他輕松須臾,但很快,宋安神識使用過度,頭痛欲裂,鼻腔發熱,竟是流下一道血柱來。
宋安不敢再用。
他收回神識,吸取教訓,隻專心應對眼前。即便如此,有諸多警覺、諸多留意,可在無數劍影的逼迫之下,他仍然在靠近那靈陣。
宋安欲逃,偏偏無處可逃!
這一慌,手上就要出錯。
劍影愈發終於,“鏘”的一聲,宋安手上的靈劍被擊落了。
靈劍直直墜入山嶺,帶起一陣尖銳風聲。
宋安欲將其召回,然而在那之前,又有百千劍影對準他,殺氣洶洶。楚慎行低笑一聲,劍影化作實質性的利器,刺在宋安五髒六腑。
宋安慘叫一聲,靈劍也在此刻砸入林間。巨大的衝擊力與山林野地轟然相撞,只聽得一陣崩裂聲響,硝煙之中,靈劍插在深深坑裡,旁邊落著一隻恰巧飛過、如今被斬成兩半的梵筋猴。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法訣造詣都是空談。
楚慎行宛若逗夠了耗子的貓,露出一個微笑,說:“師尊,你可知我從前有多疼?”
他講話的同時,徘徊在空中的劍影驟然晃動,一起往宋安身上疊去。秦子遊自下而上仰視,只見宋安身側繞起一片雪亮劍光。所有劍影匯在一處,最後凝作三把靈劍,分別刺在宋安心頭、丹田、腰腹之上。
溢滿靈氣的獻血從空中滴落,毫不吝嗇地灑在山上。
藤枝不動,卻有山間妖獸冒著危險,湊上前去,貪婪地爭奪著元嬰尊者的寶血。
秦子遊欣喜於道侶如今的實力,又驚愕於道侶如今的實力。他帶著些恍惚,遲疑,想:難道這樣就結束了?
他不知道楚慎行身上是發生了什麽,才讓對方有了這樣的變化,甚至令宋安都不是敵手。這樣輕松、輕易,仿若自己之前的一切憂慮,在演武場中所受苦難,對楚慎行的種種憂慮,都成了無謂小事。
秦子遊倒是不因此多心。
他只是想:等徹底解決掉宋安,一定要好生詢問。
他篤信楚慎行不會有意欺騙、傷害自己,再者說,誰做戲能做到將自己也賠進去、被鐵鏈生生鎖了那樣久的程度?
思緒轉到一半,忽聽又一聲巨響。原來是那已經落入林間的長劍驟然暴起一陣剛烈至極的劍氣,竟然將整座山嶺攔腰砍斷。
此番震蕩甚大,百鳥驚而林獸起。一片呼嘯煙霧之中,秦子遊被猛烈滋長的蔥蘢青藤卷入其中。
青藤護著秦子遊,不讓他被外間動蕩波及。可林中鳥獸未有這般好運,一時之間,又有無數妖獸垂軟在地,竟是被四溢的劍氣生生攪碎肺腑。
藤枝無聲無息地遊過去,倒是能一視同仁地將這些妖獸精血卷在其中。
青藤之中,秦子遊聽到一些令人牙酸的細微動靜。他略有怔忡,細細分辨,隱約覺得那動靜正是從藤枝而來。
這個念頭一起,便有藤枝親昵地纏上他,在他面頰摩挲,又勾到脖頸。秦子遊略有些癢,忍不住縮了下肩膀,再回神的時候,原先的細微動靜已經散去了,仿佛只是他的錯覺。
秦子遊眼皮顫動一下,到底把這也記在自己的疑惑之中,預備往後再說。
他在這片寂靜黑暗中未停留多久。
待到一切平息,青藤分出縫隙,讓驚魂不定的秦子遊重見天光。
藤枝溫柔地纏繞在秦子遊肩頭、腰上,像是楚慎行擁著他,柔聲安撫,說:“子遊,無事。”
秦子遊發誓,自己真的聽到了這樣的隱約話音。
可千丈之上,修士鬥法又凶險無比。
宋安正大笑,說:“楚慎行,你沒了靈陣,修為亦與我打平,你要如何敵我?!”
楚慎行神色淡淡,不急不緩:“師尊,莫要心急。”
師尊……
秦子遊又聽到這兩個字。
他初次聽到時,來不及細想。如今再聽,又被宋安話中其他內容引去注意力。
秦子遊環顧四周,心中驚濤駭浪。
正如宋安所說,隨著半邊山頭被直接削下,楚慎行苦心布置的陣法竟被直接毀去!
而宋安還說,“修為與我打平”。
是什麽意思?!
秦子遊不知,楚慎行倒是很清楚宋安如今狀況。
方才寒鴉在宋安身體之中翻攪,讓此人也略嘗一番楚慎行過往五百年所受之痛。這個過程中,宋安那個聒噪的“系統”爆發出一陣猛烈響動。楚慎行約莫分辨出幾句,是:
“警告——警告!宿主進入重傷狀態!是否開啟疼痛削弱模式?!”
宋安咬牙,虛弱地回答:“是。”
“嘀!扣除積分5000。”
這個數字出來,宋安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偏偏“系統”仍覺不夠,繼續尖鳴。電光石火工夫,楚慎行便聽到接連數次扣除積分的通知。宋安內傷漸愈,可面色卻越來越難看。楚慎行近乎能聽到宋安的心音,那情緒過於強烈,是:我在那麽多個世界攢下來的積分,就這樣沒了?!
楚慎行眼皮跳了跳,聽系統再度尖鳴:“警告——警告——宿主對總部怨恨值為59!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