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靜果決,試探著揮出一劍。
劍尖未至,劍風先行。
楚慎行耳畔怪笑不息,他一律不做理會。然而往後,城主竟是順著劍鋒纏繞而上,直直攻向楚慎行面門——
楚慎行驀然後退!
藤枝鋪來,擋住魔物。
楚慎行心神一動,青藤在瞬息之間編起一座高籠,將魔物困在當中。
魔物衝撞,楚慎行心頭盤桓無數念頭。許是他的心音太過明顯清晰,秦子遊有所察覺,於是遙遙以心音相詢,問他:“師尊,可要那顆洗髓丹?”
按照楚慎行先前的判斷,殘留的那枚洗髓丹,會令將之服下的修士修為驟跌。
楚慎行正要回答,可魔修突破了青藤牢籠,又一次向楚慎行攻來!
“轟——!”
大殿之外。
秦子遊正以一對十,同時掛念殿內動靜。
他一心多用,識海之中浮過隱約畫面:白天權癟下的肚腹,將其吞沒的泥漿,還有朝楚慎行攻來的觸手。
畫面太多太快,秦子遊並未看清多少。
僅僅是這樣,也足夠他暗暗心驚。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聽到師尊的回答。
楚慎行告訴他:“暫且不必。”
短短一句話後,是楚慎行繁複的、一並被秦子遊察覺到的思緒。
——在斬殺宋安之時,宋安的自爆之威,恐怕也能與大乘修士相較。然而那時候,楚慎行吃了對修士有所裨益的一枚變異洗髓丹,便生生壓下了宋安的自爆。
這麽看來,余下的這一枚洗髓丹,功效可能同樣不俗。
用在此地,未免太過浪費了。
秦子遊聽懂了、理解了楚慎行的決定。
他相信師尊,可依然要有擔心。
秦子遊心跳愈快,喉嚨乾澀,心頭默念:師尊……
一聲之後,周遭樂聲起。
是樂修道友在彈琴吹笛,為碧元修士們鼓勁。
隨著琴音笛音,秦子遊此前的疲憊揮之一空。經脈丹田中的靈氣隱隱充盈,恰似一股暖流淌過其中。
他咬牙,不再多想。恰逢魔修攻來,秦子遊腳下輕點,長劍日影與魔修法器相撞。
激烈靈氣由此爆發,橫掃四野!
周遭境界稍低的修士被這股強大衝力激出,亂作一片。
殿外一片混亂大戰,殿中,仍是楚慎行與城主對峙。
就在方才,大乘魔修突破了藤枝編織出的牢籠,而後消失在楚慎行面前。
雖不見人影,但楚慎行立於殿上,只聽四面八方都傳來魔修的動靜。是殿柱後的一點窸窣聲,也是殿頂上的琉璃瓦脆響。更多的,則是不知來自何方的淒厲叫喊,還有與方才一般、不住響起的細微“咕嘰”聲。
若說殿外樂修的琴聲笛聲使碧元修士靜心,此刻魔修弄出的諸多動靜。便是有意要讓楚慎行心亂,好抓住破綻。
棘手。
楚慎行心道。
他不至於受怪聲影響,依然能冷靜對敵。
可等到他又一次清晰捕捉到魔修蹤跡,以寒鴉刺向城主,那魔頭便在此隨劍而上。
他的所有進攻,都成了引敵深入!
這一次,城主甚至再度顯露面孔。又因到底只是一團汙泥,於是面容扭曲,眉眼猙獰,咧嘴狂笑,問楚慎行:“你還有什麽本事?盡管使出!”
楚慎行面色不動,判斷:這麽看來,靈劍亦要受限。
他擺脫迎面攻來的魔修。與此同時,藤枝湧動,卷去從側面朝楚慎行攻來的觸手。
但這樣就下去不是辦法。
楚慎行知道魔修的輕慢。如若不然,一個大乘修士,為何不直接出手?而是像現在這樣戲弄自己,在四下都埋伏了泥漿觸手,像是貓捉耗子。
他也知道,自己可以利用這份輕慢。
無論此魔從前是人是妖,往後又是如何走火入魔。既是修士,便會存在弱點。
楚慎行放開握住寒鴉的手。
靈劍浮於空中,藤枝依然與觸手交纏作戰。
劍修的長發無風自動。
除去陣法與劍法外,楚慎行對煉丹煉器一樣頗有研究。
當下自然不能將那魔物捉住、投入丹爐,但這給了楚慎行一點思路。
從幾次交手來看,城主進攻最大的特點,便是“無形”。
而另有一樣東西,同樣無形。
楚慎行面前,“砰”得一聲,綻起一簇靈火。
靈火蔓延,以靈氣做燃料。
楚慎行丹田迅速空落,眨眼工夫,就像是要被靈氣吸乾。
可在丹田中的靈氣見底之前,楚慎行袖中,藤枝打開芥子袋,一口氣卷出十瓶極品元靈丹。
丹瓶顫動,徑自碎裂,只剩丹香浮動。
藤枝掃去丹瓶殘骸,將這上百枚極品靈丹直接吞沒。
從始至終,楚慎行身形不動,可他的丹田重回靈氣溢滿。
靈火熊熊燃燒,順著藤蔓,蔓向泥漿所在的每一個地方。
楚慎行原先不過一試,但他很快察覺,此舉有用!
原先分散開來、化作無數細小觸手的泥漿魔物被靈火包圍,倉皇往一處躥去。
此魔自是境界高深,但他親自將自己切做百千份。如今逃得快了,倒還好說。一旦落後,便會被靈火包裹、煉化,變作一團飛灰。
少頃,便有十數團“泥漿”被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