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遊直指核心,問:“你有多大把握應對?”
楚慎行想一想,“十成?”
秦子遊啞然。
青年像是略覺無語,但聽楚慎行這樣說,到底放松許多。
他自己都沒發現,短短時間內,自己有多信任楚慎行。
“十成……”
秦子遊喃喃說。
“但,”楚慎行話鋒一轉,“你先將這些人帶走。”
秦子遊說:“有些麻煩。”
楚慎行叫:“莫師妹、江道友,你們還愣著嗎?”
隨著他的話,莫浪愁眼角抽了抽,總算上前。
江且歌正處在清醒與被蠱惑之間,但因楚慎行這句話,他徹底被拉到前一個方向。如今再看一群歸元弟子之間的女郎,亦見到對方猙獰身影。
四人緩緩落在人群之後。
秦子遊額外問了句,若楚慎行可以“叫醒”江且歌與莫浪愁,那對其他人,難道就毫無辦法?
楚慎行不曾回頭,淡淡說:“他們可不是我‘叫醒’的。”
秦子遊望著楚慎行側臉,見此人長發被一條白色發帶扎起。那發帶上有隱隱金光流轉,似是什麽高明陣法。烏黑的長發垂落,隨著楚慎行的行走而晃動。
楚慎行的語氣又溫和下來,問:“喜歡嗎?”
秦子遊一怔。
楚慎行說:“待解決了此妖,便不用‘輕便為上’了,對否?”
秦子遊耳尖發熱。
江且歌與莫浪愁沒有聽明白楚慎行這兩句話。
不過後者心知肚明,楚慎行和這歸元小仙師關系匪淺。前者則又感慨一遍,楚、秦兩位道友之間的感情果真很好。
楚慎行轉而道:“此妖約莫有金丹中期修為,我的確可以一戰。但此番看來,築基中期往下的道友,便無力從它的蠱惑之中逃脫。便是江道友、秦道友,你們一樣力有不逮。”
江且歌坦然承認:“正是如此。”
與其如今逞強,導致後面出事,不如一開始就講清楚,不給楚慎行添亂。
楚慎行緩緩說:“所以,你們只需要牽製旁人,再確保此地陣法不亂。”
他們開始計劃前,楚慎行已經信手畫了幾張隔音符,掛在每個人身上。
如今,隔音符隨風而去,楚慎行瞅著身邊的道侶和兩個修士。他倒是不擔心莫浪愁,有紫霄心法的底子在,莫浪愁一開始就發覺妖物身上的不對勁。但另外兩個正道修士,無論是道侶還是江且歌,一旦接近妖物,就有再被迷惑的風險。
楚慎行思來想去,手腕一翻,掌心上出現三顆血珠。
他說:“此乃東海鮫血。”
客觀來說,只要不去留意鮫血的味道,純粹將其當做妖獸身上采下的靈寶,那這玩意兒對修士有百利而無一害。
然而此刻,秦子遊面色驟變,往後退了兩步。江且歌、莫浪愁的反應沒有他這麽誇張,但前者還是抬袖掩住口鼻,莫浪愁也露出了難以接受的神色。
楚慎行說:“看來有用,來,一人一滴。”
江且歌喉結滾動,面色一言難盡,但還是從楚慎行手中接過血珠。
他一咬牙,閉上眼睛,將血珠壓在舌下。
這之後,江且歌的面色一陣變化,終於穩定在一個平穩神情上,但還是恍惚,說:“仿佛真的有用。”
莫浪愁則比他平靜許多。
秦子遊左右看看,見兩位道友都有所行動,終於略帶不情不願,邁步上前。
楚慎行好笑地看著他的神色。
他直覺,自己的道侶並非不願、不能吃苦。
只是有其他緣故。
這樣一想,在江且歌、莫浪愁二人望向妖物的同時,一根藤枝迅速從楚慎行袖子裡冒出來,在秦子遊額頭上輕輕一敲。
楚慎行的嗓音隨之落在秦子遊耳中,是一句:“莫撒嬌。”
秦子遊眼睛驟然瞪圓,驚訝又不可思議,然後變成一種略帶別扭的表情,嘴巴張了張,像是有什麽話要嘟囔,但念及大敵當前,還是被他咽下。
他學著江且歌的樣子,將血珠壓在舌下。
秦子遊渾身發麻。
楚慎行看他同手同腳走路,到底忍俊不禁。
藤枝收回來前,又在秦子遊面頰上捏了一把,安慰:“放心,往後喝些靈酒清口,味道也就沒了。”
秦子遊看他。
眼神裡帶著點控訴。
他明知不該,但又忍不住因為楚慎行方才那句話,心裡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楚慎行讓他“莫撒嬌”。
他起先想:此人著實古怪!我怎麽會——
而後,又想:我這樣,仿佛的確是……
正胡思亂想,便見楚慎行往前,向著妖物的方向行去。
秦子遊面色一凜。
再說楚慎行。他看似隨意行走,卻能恰好將雲修、賀虎等人擠開。後面兩人一心一意沉浸在與“女郎”的交談之中,如今已經知道,女郎的確早已為人婦,只是與夫君失散,如今獨自行路。
神思恍惚之間,幾個歸元修士爭相開始打包票,說自己可以幫女郎尋人。
顧春風則忍不住說:“姐姐便是尋不到人,也莫要心急呀!天下之大,哪裡沒有好兒郎?再者說了,若為與人結親,也不一定要是‘兒郎’。”
賀小棠在一邊點頭。
剛點了一半,被兄長賀虎推了一把。原來賀虎此刻總算察覺自己原先的位置被楚慎行擠開,如今忙不迭地再往前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