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麽說,乾脆開始和楚慎行一一數,自己究竟留給楚禾多少東西。楚慎行聽了,含笑說:“你倒是大方。”
秦子遊笑一笑,說:“老祖此前說,在穿梭通道裡,少則要待十數天,長了就該有數月。師尊,你說你我在此地做些什麽,老祖可會知曉?”
楚慎行瞥他,對秦子遊話中的“做些什麽”是何含義心知肚明。
這倒不是緣於少年愛色,更多的,是方才闊別故土,闊別故人。雖然對往後經歷懷有許多期待,也知曉老祖不會將他們放在一個會輕易失了姓名的地方。但秦子遊心裡,躍躍欲試之下,還是有很多不確定。
這讓他急切地想要抓住什麽、證明什麽。
他不直說,面上還是笑嘻嘻神色,看不出忐忑。這樣的徒兒,讓楚慎行心裡軟一些,說:“約莫是不會的。”
秦子遊眨一眨眼。
楚慎行笑道:“來。”
秦子遊小小地歡呼一聲,往楚慎行身上撲去。
因此前一點心軟,最初那會兒,楚慎行比往日溫柔很多。
但他溫柔了,秦子遊卻似不滿足,親一親他,小聲叫“師尊”,好像想要更多,又不知如何開口。
楚慎行好笑,一點惡劣的念頭逐漸佔據上風。他懷揣著一點古怪心情,想,這是你自己找來的。
很快就聽到徒兒哭了。
哭著哭著,還要抱著他,要師尊的吻。楚慎行不給他,秦子遊就抽噎一下,眼睛濕漉漉的,眼圈呈現出一點豔麗的、勾人的緋色,好像是在控訴,也在難過,覺得師尊是不是不愛他了。
……怎麽可能。
楚慎行隻好多疼寵一點,好打消弟子的疑慮。
只是到雲消雨歇,秦子遊睡著時,他還是略有反思。
溫柔一點,子遊好像不太喜歡。惡劣一點,子遊一樣要不高興。
青年已經重新穿上乾淨道袍,只是道袍之下,纏著細密的、將人緊緊鎖住的藤蔓。
楚慎行盤腿,坐在秦子遊身邊。
藤枝遊動,秦子遊睡下了,也不安穩。
按說,築基之後,就不需要睡了。如今這樣,是神思受耗太過。
以神識雙修這種事,對子遊而言,還是刺激過頭。
楚慎行低頭看他。
見青年眼梢都帶著沒有退去的紅,青藤纏身,按說是不能舒服的。但他又太適應這種感覺,身體偶爾緊繃一下,再迅速放松。
楚慎行看了,唇角勾起一個笑來。
秦子遊這次未睡多久。
上至靈舟、離開碧元的兩旬之後,各個修行洞府之中,響起一陣梵音。
逍遙老祖的嗓音自空中那輪金輪之中散出,告知諸位修士,如今,他們已經停在一處瀾川大世界。
修士們各自嚴陣以待,也包括楚慎行師徒。
藤枝將秦子遊扶起,幫他扎起長發。還是那條雪白的發帶,垂落下一些,蹭得秦子遊面頰微癢。
兩把靈劍從師徒二人的丹田之中躍出,感受著新世界的磅礴靈氣。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往外走去。
與進來時不同。如今,假山石陣在兩人面前打開。不消片刻,楚慎行和秦子遊就看到他們進來時的門扉。等打開門外,外面是一片露天的空間。趙開陽、儒風寺東長老等人已經站在外面。算來,楚慎行師徒不算來得早,好在也算不上晚。
他們神識鋪開,觀察四下環境。
秦子遊低聲說:“這裡像是東海。”
楚慎行心想,這倒是所言非虛。
靈舟之下,正是一片浩蕩海水。
只是海水之上,偶爾能看到各展神通、往各處行去的修士。
除了楚慎行師徒之外,其他修士也在小聲議論。
往後歷練,他們已經各自結好隊伍。雖然同樣出身碧元,算是“故人”,但修士們並不打算所有人一同行動,而是分而行之。至多留好信符,以後哪邊出了意外,也要相互扶助。
等到最後一個修士出現在這片露天空間之中,諸人眸光一動,察覺那一扇扇門,就這樣消失了。
如今,他們所在的,像是一條船的甲板。
逍遙老祖在此刻現身。
他掌心攤開,一陣耀耀光芒從中亮起。等到光芒散去,露出一枚令牌。
逍遙老祖在令牌上輕輕一點。
令牌化作十數個,往修士們身側飛去,被他們抓在手心。
令牌之上,便是“逍遙”二字。
逍遙老祖溫言說:“此番離別,我也無甚相贈。這枚令牌,可以告知旁人,你們皆是與我同出一個世界的後輩。若是遭逢危難,它也能幫你們抵擋聖人境的一擊。但往後如何,還看你們自己。”
這樣的話,修士們在過去一段時日內聽了無數次,自然有所準備。
他們知道手中令牌的分量,珍重道謝。
逍遙老祖說:“那便就此別過吧。瀾川大世界之中,有十數個戰場入口,皆等你們前去。”
修士們口中稱“是”,知道這是最後的道別。他們收好令牌,相互看一眼,便躍下靈梭,各自去也。
楚慎行師徒留在最後。
逍遙老祖的視線落在楚慎行身上,問:“楚小友莫非還有旁事?”
楚慎行再供一拱手,道:“是有一件小事,還請老祖幫上則個。”
逍遙老祖神色淡淡,看不出心思。但楚慎行也不在意,他取出玉瓶,說:“請老祖在上面設立一個禁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