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秦子遊。
秦子遊眉尖輕輕擰起,帶著三分懊惱。藤枝在他手心安撫地蹭了蹭,秦子遊又打起精神,與師尊一起,聽那道女聲說:“……已經有人將那魔頭拖住,你們留心,莫要下水。若被拖入其中,只有鮫人能從中逃出。可此地修士甚多,鮫人也無余力一一照顧。”
她匆匆說了這些,轉而就再尋了魔修爭鬥。
周遭各樣震蕩亂作一片,而這只是瀾川大世界中的一個穿梭通道出入口。
楚慎行叫了聲:“子遊。”
秦子遊說:“師尊,我知曉。”
楚慎行微微笑一下,說:“那就去吧。”
他們到底還是短暫分開了。
一片混戰之中,師徒二人始終不曾見到身披繁複花紋的魔族,身前只有面容猙惡的魔修。
這些魔修仿佛餓了許久,在殺死一個正道修士之後,做得第一件事,往往就是低頭,撕碎修士的胸膛,再如獲至寶地捧出修士的心臟,大快朵頤。
楚慎行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即便如此,他心中還是升起很多厭惡。
於是寒鴉起,青藤出。
楚慎行與一名同時元嬰修為的魔修戰至一處。
對方不知修習了什麽邪道法門,背後一樣攀附著猙獰的、肉瘤似的觸手,竟是與寒山府中遇到的怪物有幾分相似。
在楚慎行加入戰局之前,隻這一名魔修,就絆住六七名元嬰修士。但待楚慎行加入戰場,觸手被藤枝牽製、攪碎,又吞噬。
魔修失去依仗,驚愕地看楚慎行。
楚慎行心中琢磨:我倒是答應子遊不吞人精血,但現在這個,仿佛也說不上“人”啊。
他說服自己,露出一個隱晦的笑來。
魔修隻覺眼前一片劍影,再往後,他失去意識,往海水沉下。
這時候,此人身體宛若枯木,再無一滴血,能混入海面的猩紅色之中。
鮫人在唱歌,修士在戰鬥。
鮫人的歌聲裡蘊含了力量,宛若不斷補充給修士們的靈丹妙藥。秦子遊不知疲倦,接連斬殺數名金丹魔修。他年紀雖輕,可對靈劍的運用卻爐火純青。如此一來,很快引起了其他魔修的注意……
秦子遊從以一敵三、以一敵五,到後面,以一敵十。
他咬牙堅持。
師尊就在這裡,自己不會有事。
此刻師尊尚未出現,那就說明,師尊認為,他仍有余力。
海水愈來愈紅。
修士有鮫人之歌助陣,魔修也因赤紅色的海水而得到助力。
兩方戰情焦灼,楚慎行在這片戰場之上,還見到了杜衡、東長老等人。他們也沒有想過,自己不過初來乍到,就要面對這樣的情形。
兩面相對,隻匆匆點頭,而後又沉浸在戰鬥之中。
血脈在鼓噪,所有人都沉浸在戰場。寒鴉日影皆飲血,靈劍鏗鳴,逐漸與周遭修士打出默契。
一場戰役,持續了足足二十天,終於再度將魔修逼回穿梭通道。
鮫人們的歌聲變了調子,舒緩許多。
楚慎行在這時候,才察覺到,自己神識使用過度,有了隱隱頭痛。
他都這樣,那子遊一定更有難受。
果然,往後兩人會合,秦子遊有意擺出平常神色,和眉尖仍有微皺,好像下意識要去揉一揉額角。
楚慎行見狀,以自己的神識幫他梳理,秦子遊方舒服一些,輕輕叫一聲:“師尊。”
修士們已經紛紛離去了。
這會兒,見旁人各顯神通,楚慎行便也放出機關金烏。
金烏振翅,將師徒二托在其上。
秦子遊低聲對楚慎行說:“雖然累,但不像是之前那樣,還能再堅持一些時候。”
他說的“之前”,是在東海之下與鮫怪相對時,還有在北境雪原面對清雪鴉時。到如今,秦子遊面對的魔修雖多,但也有其他正道修士察覺到他面對的情況,前來相助,幫秦子遊減輕壓力。
藤枝在他掌心碰了碰,楚慎行說:“做得不錯。”
他對自己這些日子的經歷隻字不提。
說白了,只會比秦子遊面臨的狀況更凶險。但既然過去了,就沒什麽好說。
秦子遊卻似有所察覺。他往前一些,望著楚慎行的眼睛。金烏扇動翅膀,遮擋住旁人的目光。
秦子遊說:“往後總有一日,我能幫師尊分擔。”
楚慎行失笑,說:“好,我且等著——但我可不會讓你追上。”
秦子遊聽了,笑一下,說:“也是。”
他們講話,旁邊插來一道話音。
“看來你們狀況尚好,”是此前那道曾經對楚慎行有所提點的女聲,“是我多慮。”
第237章 無涯島
此女說罷, 露出一個微笑。楚慎行見了,知道對方是有意相交。
果然,再談下去, 對方有意無意,打探起楚慎行師徒的身份、來歷,想知道他們可有加入什麽勢力。
秦子遊聽得眼皮直跳。
而今一致對抗魔族,在這當中, 人妖自能相和。但像是當下這樣, 被一個妖族拉攏, 還是秦子遊不曾想過之事。
楚慎行倒是欣然聽著對方的話,從中得到不少關於瀾川大世界的訊息。
原來此女雖是妖族, 但既已修成人形,就按照人族的習慣,為自己起名掛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