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壓低,先將藥粉放入袖口,而後低聲說:“不瞞鶴老,我們這番前來,還有要事相報。”
來這裡的幾個魔修,都是聖人境修為。如徐若青,已經是聖人境後期。
徐若青也有自知之明,知曉自己定然不是楚慎行的對手。而魔族尊者給他的命令,原先也不過是試探楚慎行的底細。
這任務細說起來,門道太多。
要試探到什麽程度,才算完成任務?
在徐若青想來,至少要弄清楚楚慎行的洞府構造,禁製分布。再有,最好知曉楚慎行的生活習慣,周邊有何信任之人,能否通過各樣渠道,好接近那個被姓楚的放在心尖兒上的小散修。
想到最後一項,徐若青心頭微熱。
楚慎行有多看重他那徒弟,早已不是隱秘傳聞。
所以在來到禦靈洲之初,徐若青就給自己定下一個宏偉目標。
如果有可能,他自然要捉住秦子遊,好去找魔族尊者邀功!
不過當下,機關鶴前,徐若青話音鎮定,摻雜一些緊張急切,卻不會流露他的真正目的。
機關鶴說是鶴,可一樣有靈。在聽了徐若青的話之後,鶴鳥又是一聲長鳴。須臾後,一道嗓音自天空落下,與方才玉盒中傳出的動靜有少許不同,更加清透,說:“徐道友,我師尊如今正閉關。若有要事,告予我即可。”
徐若青心頭一跳。
秦子遊!
他心下狂喜,面上卻還能不露聲色,說:“敢問——”
秦子遊的嗓音又從洞府落下,果真說:“我便是師尊的徒弟,你喚我‘秦道友’便好。”
徐若青聽了,暗暗冷笑,想:這麽一來,姓楚的倒是平白漲了一個輩分。
不過這也不是大事。徐若青能屈能伸,聽秦子遊這麽說,他便立刻接口:“秦道友!此事事關重大,敢問楚仙師何時才能出關?”
秦子遊說:“總要有數月工夫。”
徐若青目露踟躕。
他這樣表現,是以退為進。
一切如他所料。過了片刻,秦子遊主動說:“徐道友若是方便,不如便乘著機關鶴上來,在洞府小住些時候?”
徐若青心頭又是一陣狂喜。
一切都這樣順利。
面而上,卻還要露出踟躕神色。
到最後,歎一口氣,說:“隻得這般了。”
說著,他身形一晃,果真是坐在機關鶴背上。
在徐若青之外,其他幾個魔修聽過徐師兄與秦子遊的一番對話,各有所思。到最後,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他們被帶到洞府之中,被安排在一處別苑小住。
秦子遊現身,為他們帶來一壺靈酒,告知諸人,既然來到洞府,便算客人。這靈酒是師尊親自釀造,若將盒中藥粉摻入其中,便不必像是之前說的那樣漫長時候。喝上七天,便能藥到病除。
這話倒是出乎徐若青等人意料。
他們面色不定,望著秦子遊帶來的那一壺酒。
秦子遊坦然笑道:“只是其中用材實在頗珍貴,也是幾位道友要住在此處,我才能做主,為你們取來一壺。”
徐若青聽了,目露動容,說:“多謝秦道友。”
秦子遊說:“不必言謝。”
他並未與徐若青等人寒暄多久,很快又離開。
待到秦子遊的身影消失在院中,徐若青依然若有所思,想著方才青年手腕上纏著的一條藤枝。
正思索間,身側靈氣四溢,酒香浮出。
是幾個魔修,在徐若青不注意的時候,打開了靈酒。
而今,徐若青一樣被吸引。
他看一眼正對著壺口猛嗅、陶醉於靈氣之中的魔修們,便從袖中取出玉盒,要將藥粉摻入。
這個動作出來,魔修們詫然。
“徐師兄,這……”
雖說不知道這靈酒是否真的和那小劍修說的一樣有奇效,但有一點是真。
盒子裡的藥粉,對血癮的壓製,所有人都能看到。
倘若他們喝了這藥,往後不算是魔修。那他們來這裡,又究竟算是什麽?
徐若青笑了聲,搖頭,說:“你們啊,實在是不懂變通。”
幾個魔修看他,徐若青已經輕輕松松,將藥粉摻入靈酒。而後,又將酒水倒入杯盞之中。
他端起酒盞,抿過一口,倒是不覺得裡面有什麽奇特滋味。
但是一口下去,身體浮現出的疲憊,卻做不了假。
徐若青若有所思,其他人也有所驚詫。
雖說這不過是為了博取楚慎行師徒的信任,來演的一出戲。但當下狀況,還是讓他們心頭多了幾分不同。
再說另一邊。
秦子遊離開這座小院之後,腳步在洞府中隨意點了數下,就出現在一座屋前。
他一笑,推門走入。
楚慎行正在其中,卻並不像是秦子遊此前所說那樣,是在“閉關”。
他神識清明,如今立在窗前,背手作畫。
窗口敞開,外間天光透入。
眼見徒兒走來,楚慎行面色不動。
秦子遊湊近了,他余光已經能看到徒兒的發旋。
秦子遊看著紙上圖景:一樹,一桌,兩個人。
一人在桌邊,另一人則在樹上。
前者在桌邊,不知是喝酒還是喝茶。後者倒掛在樹上,頭髮垂下,落在前者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