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梭之上,可以容納數百名修士。比起靈舟,顯得不足。
救人之後,恐怕還要面對頗多難事。但現在,一個個修士飛身上了靈梭,再轉過頭來,與留守的道友們拱手相別。
楚慎行見兩邊修士各道珍重,各念一聲平安。
而後靈梭移去,循著秦子遊指出的方向,與此前外出探查的十數名修士會和。
路程上用了十多天時間。在這之中,靈梭與靈舟保持通訊。
靈舟上如今的主事人每日告知,說魔修暫且沒有發覺異狀,但魔山之事果然為他們知曉。李丹青已經幾次收到傳信,要他刺探真相。
這些事,靈舟上的修士自有應對之法。
楚慎行聽過、看過,覺得沒什麽問題,便也由之發展。
等到離開的第十二天,兩條靈梭相聚於一處。
此前的探查小隊換到楚慎行這邊,秦子遊將自己一行人先前搭乘的法器收起。而後回身,看著楚慎行,笑道:“師尊。”
楚慎行頷首,見其他人也相繼與自己招呼。
他的視線在白皎、程雲清二人身上滑過,再往後,就是一些陌生修士。
有了呂春來的妙手回春,被取了心頭血的白皎如今看來狀態不錯。只是多少惦念往後一程,也掛心自己的父親、師門長輩、師弟師妹,於是面上仍有憂慮。
在他之外,其他被囚之人則帶著更多忐忑。好不容易安全,也聽瀾川修士們說起那些安全的、有人族妖修守衛的大千世界,他們自然心向往之。
但他們也不能讓瀾川修士直接將自己送走。此地離穿梭通道入口甚遠,而說到底,在這魔修攻佔的大世界中,還是與這些人一同行動,更加安全。
秦子遊示意自己仍有話說,楚慎行便吩咐,要瀾川修士先將那些被救出之人帶下。
秦子遊給了白、程師兄妹一個安撫的眼神,轉眼,此地隻留下他和師尊。
屋牆升起,原先還是空落落的地方,到這一刻,已經有了桌案,小榻,輔以諸多陣法,正是楚、秦師徒往日休息所在。
期間靈氣遊移,陣術變換。
等到一切落定,楚慎行看秦子遊一眼,桌案便凹陷下去一個小口,一壺泡好的靈茶從中浮出。
清透的茶水傾於盞中,又飛去秦子遊手邊。
秦子遊笑著道一句“多謝”,而後低頭,去抿茶水。
等這一杯靈茶喝完,秦子遊通體暖意洋洋,心頭熨帖。
他放下茶盞,再看楚慎行。
兩人也有許久不見,如今對視一眼,都有頗多情意流轉。
有藤枝一點點攀上秦子遊手腕。
青年在葉片上輕輕捏一下,察覺藤枝纏上自己的腰,將他拉去楚慎行身邊。
秦子遊始終放松,轉眼,就與楚慎行相對而坐。
離到達白皎心頭血指向的目的地還有些時候。
楚慎行問:“你想給我看什麽?”
秦子遊心道:當然是程雲清那枚玉簡。
這種東西,還是親自去看,才能知曉其中細節 。
但聽著楚慎行的聲音,秦子遊心頭又有些意動。
他手腕一翻,倒是好生將玉簡拿了出來。卻並未直接遞給楚慎行,而是先傾身往前,迅速在楚慎行唇角落下一個吻。
——這才對。
秦子遊心滿意足地想。
好像是一顆飄飄搖搖,不知去過多少地方的心,終於回到原點。
他心頭快活,要重新坐好。但又知道,這恐怕不太可能。
果然,纏在他腰間的藤枝驟然收緊,是一個真真切切的摟抱。
他被師尊摟在懷中,覺得師尊的吻也落了下來。
楚慎行的唇觸碰著徒兒的眉間眼角,再一點點,落回唇邊。
與方才那個淺嘗輒止、蜻蜓點水般的吻不同,這一回,要真切深入很多。
他吸吮著秦子遊的唇舌,察覺到徒兒熱切地回應。兩人唇齒相依,到後面,秦子遊氣喘籲籲,依然被楚慎行摟在懷中。
秦子遊在旁人面前英勇無畏,一把日影劍可斬萬千邪魔。到楚慎行面前,卻要拖長嗓音,抱怨:“說來,那魔山的樣子著實讓人看了難受。哎呀,我當時就想,回過頭來,要是做了噩夢……”
藤枝依然在,但楚慎行的手一樣扣在他腰上,輕輕摩挲。
秦子遊像是被順了毛,眼睛舒服地眯起來,說:“說來,也有很多時候沒有做夢。”
楚慎行有所察覺,說:“心情不好?”
秦子遊抿一抿唇,神色仿佛淡下一些。他的確有許多思緒,到這一刻,師尊一眼看透。
秦子遊嗓音發悶,就這樣待在楚慎行懷中不動,虛心求教:“師尊,你‘回來’的時候,是如何想的?”
楚慎行動作微頓。
他聽徒兒說:“你認識的那些人,過往一同修行,一同比試的人——此番與白皎重逢之前,是,我是想過,李鴻師弟,公孫師弟,多半都已經不在了。但那一日,白皎還說,魔修攻入碧元之時,歸元劍塚之中,所有靈劍鳴動。公孫師弟的君子劍為白皎擋下一擊,因為這個,白皎才能出現在這裡。”
他的手指抓著楚慎行胸膛的衣料。
楚慎行低頭去看,視線與秦子遊撞到一起。
秦子遊不會因為這些過往而有多麽激烈的、可以展現出的情緒。他在白皎、程雲清,在其他人面前,始終都是從容又遊刃有余。直到現在,他見到楚慎行了,喝了一杯茶水,有了一個吻。秦子遊全然放松,終於流露出一絲淺淡的、無法忽視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