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後話。
幾人從靈梭下望。不過一片尋常血池, 另有幾個修為不高的魔修。
楚慎行懶得出手,又覺得不必將這般小事交給徒兒。
白、程二人察言觀色,主動請命。
楚慎行一笑,覺得這二人也算乖覺。他頷首,白皎和程雲清便一同跳下靈梭。不過數息工夫,果真是將魔修逼至絕境。
只是在承影劍要刺穿魔修丹田之時,楚慎行忽而開口,吩咐:“白皎,莫要再多行一步。”
白皎一怔,程雲清倒是迅速反應過來——
他們這一行,是要找尋紫清藤的線索。
紫清藤能壓製魔修血癮。既要確定此事,那自然需要有幾個魔修待在身邊,好隨時試驗。
她收回靈劍,看白皎一眼。
白皎的心思沒有程雲清那樣快,但他一樣很快想明。
在程雲清靈劍收回的時候,白皎已經拿出一套縛神鎖,將魔修捆綁其中。
魔修自是戰栗,卻在上方合體修士的威壓之下,連開口求饒都做不到。
白皎、程雲清二人重新上靈梭,魔修倒是被他們留在下方。
總歸有了縛神鎖,便不擔心那幾個修為低微的魔修逃去。沒必要帶上來,反倒玷汙了靈梭。
他們這點小心思,楚慎行沒去問,卻也能想明。
楚慎行沒有多說什麽。
他望著浸泡在血池中的程府舊址,再吩咐:“子遊。”
秦子遊道了一句“是”,便往前,從袖中拋出幾塊靈石。
這些靈石浮在空中,靈氣四溢,構出一張巨網,將程府籠罩其中。
若從旁處往這邊看,便覺得程府之上,多出一個倒扣的金碗。
這算是一個小型靈陣。陣法之下,血池被斥出程府所在。
只是打眼去看,府中牆壁、梁柱,到底因經年累月的浸染,多了一層駭人的紅色。哪怕有從前的禁製加持,仍然顯得殘破不堪。
靈梭往下。
幾人隨之往下,落在程府之中。
楚慎行隨手將縮小了的靈梭塞回袖裡,自有藤枝將其接住。
這一切都發生在他寬松的道袍之內。
往前八百年內,多數修士仍然隻將楚慎行慣用的青藤看作是他收服的靈寵。在瀾川大世界時,尚且有人找他請教。可師徒二人多年征戰,也曾去過玄武、天羅二洲。慢慢地,算是見多識廣。旁人再來問起,也能直接推薦更合適的“靈寵”,不動聲色,就將話題引去旁處。
金仙境的逍遙老祖曾一眼看穿青藤真相。於是幾百年中,師徒二人思及往事,對此頗有留心。到如今,滿打滿算,知曉楚慎行真身便是這藤蔓的修士仍然一隻手就能數過。
等到腳踏實地,腳下都是醬紅色石板。
白皎呲牙,想到雷澤大世界的魔山。他悄悄念動法訣,不讓自己真的踩在上面。
等到腳下一松,白皎欣喜,轉頭要去給程雲清“傳遞經驗”,卻看雲清師妹像是早有準備,原先便腳不沾地。
白皎略有鬱悶。
程雲清不曾察覺,還在觀察周遭,告訴楚、秦師徒:“楚真人,這仿佛是程府中的一處院子,卻並非是我家爹娘打理。”
說著,她用手肘碰一碰白皎。
白皎:“嗯?”
程雲清:“你那支筆?”
白皎:“哦哦!”
他取出靈筆,交給程雲清。程雲清接過,便在楚、秦師徒面前繪製出一副縮小的程府院落分布圖。
她細細分說:“我爹因是家主,便住主院。但靈植園需要寬廣地界,於是並非在院中,而是到北面依山傍水處,另開辟了一處地界。”一頓,有些抱歉,“如此說來,我倒是該早些告訴楚真人此事,便不用多跑些路。”
楚慎行聽了,隻說:“無需掛懷。”停一停,又說,“不妨先去你父母故居看看。”
程雲清聽了這話,面上有薄薄感懷。但她很快收斂,辨明方向,便說:“楚真人請往這邊來。”
說著,她又將靈筆交還給白皎。
幾句話間,白皎也振作精神。
如今要走,他便心念一動,且將縛神鎖捆住的幾個魔修召來。
魔修們“噗通”一聲,掉在地上。
身後一片“哎喲”聲,程雲清眼角抽了抽。
白皎撓撓頭,又控制著縛神鎖,要魔修們飄在空中,勿要多發出響動,打擾楚慎行幾人。
他們一路往前,穿過程府殘破的回廊曲洞。
程雲清一面和楚慎行等人講話,一面在心頭回想,自己年幼時,曾經在這院子裡奔走。如今想來,都是快活的時候。
隨著程雲清的話,楚慎行心頭一樣構建起程府的結構。
這一路,不只是程雲清開口,也有秦子遊和她講話,笑道:“說來,當年程道友還曾邀請師尊和我,說要我們來程府做客。”
程雲清歎道:“這麽看來,爹爹倒是如願了。”
秦子遊看著房屋結構,梁上珍獸雕像,一一問起。
程雲清回想過往。一時之間,這兩人也算“相談甚歡”。
楚慎行神識鋪開許多,循著程雲清的話,慢慢勾勒。
雖說周遭血海紅浪,但小小一個程府,倒是難得靜謐——
也就顯得,其中一點窸窣動靜,更加清晰。
楚慎行的神識落在一處偏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