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視線中,金烏振翅,從楚慎行掌心飛起,往秦子遊身邊來。
依然是巴掌大小,卻能從容地在秦子遊身側飛上一圈,又停在青年肩膀上。
秦子遊驚喜,側頭,便覺得金烏的腦袋蹭著自己面頰。他笑一笑,與之玩鬧片刻,又回頭,看楚慎行。
楚慎行似笑非笑:“休息好了?”
秦子遊眨眨眼,挪到師尊面前,下意識便要吻他。
可尚未親到,就被青藤勾住後領。
他聽楚慎行歎:“子遊,雙修雖進益更快,但你我皆為劍修,遇事,仍要靠手中劍。”
秦子遊偏一偏頭。
他長發垂落,堆在煉器室地上,像是遠山青黛,襯著俊秀眉眼。
楚慎行看到,眸色微微暗了暗,從從容容,教育徒弟:“莫要隻圖一時之快。”
話音落下,秦子遊忍俊不禁。
楚慎行瞥他,秦子遊面色一繃,說:“師尊說的是。”
說罷,欲言又止。
楚慎行:“你還想說什麽?”
秦子遊眼珠轉了轉,一本正經:“那想來,師尊也不會因為我此刻不敬,再來‘罰’我。”
“罰”這個字,對歸元弟子而言,象征著靜室枯坐,劍陣磋磨……但對楚、秦師徒而言,卻仿佛平添了一重旖旎,這樣念出來,秦子遊神色裡不帶一絲警惕,更多是盈盈笑意。
楚慎行說:“你要如何不敬?”
話音未落,秦子遊驀然湊來,很輕、很快地親了一下楚慎行。
之後,便似偷了腥的貓一樣,往後溜去。
楚慎行好氣又好笑。
這般心情升起,連帶的藤枝也在秦子遊面前危險地升起。秦子遊看了,下意識捂住小腹。
他瞬間換成可憐兮兮的神色,看楚慎行,叫:“師尊,我再也不敢——唔!”
話說到一半兒,被青藤壓在地上,對著腰臀,輕輕一抽。
秦子遊眼睛驀然睜大。
就連這一抽,也不是真正懲罰,而是一樣帶著旖旎。藤枝掃下的動作不輕不重,秦子遊不覺得疼,只有枝條在腿間擦過的酥。他聽楚慎行歎一聲,抬手摩挲一下自己的唇,還是那種夾雜了一點笑的語氣,說:“看來是我太縱著你。”
話音落下,藤枝又抽來。秦子遊上半身還緊貼著地面,驚叫:“師尊——!!”
楚慎行不為所動。
藤枝抽了第三下,終於放過年輕劍修。
秦子遊坐起來,癟一癟嘴,聽楚慎行問:“往後還敢不敢?”
秦子遊嘀嘀咕咕:“還敢。”
楚慎行失笑,說:“好。”
秦子遊抬眼看他。
他能感覺到,師尊其實很滿意這個回答。
楚慎行說:“你且記得今日的話。”
兩人對視,秦子遊的心情一點點靜下。
他笑一笑,“自然記得。”
往後,煉器室中,楚慎行教徒兒煉劍。
玄星石、金甲沙……每一樣材料,都有不同的處理方式。操縱靈火,將其熔到合適的程度。不能過軟,化作流水。不能過硬,以至於無法和其他材料融合至一處。
這是秦子遊第一次正式接觸煉器。
他此前觀摩過很多,也曾聽楚慎行分說煉器法門。但再多理論,也比不得此刻實踐。
他全神貫注,並不擔憂。
師尊在這裡,師尊和他心神相通。
所以他不會出錯。
在熊熊靈火之中,一把嶄新靈劍逐漸成型。
這是一把新的寒鴉,卻又不是寒鴉。
與楚慎行那把寒鴉劍不同,秦子遊的新靈劍中,並未加入清雪鴉絨羽。靈劍從火光中飛出,宛若一泓秋水,透出湛湛雪色。
秦子遊凝而望之,心中泛起一陣強烈的欣喜。
靈劍與他心神相通,合著主人心意在煉器室中橫衝直撞。
劍風陣陣,盤在角落的藤枝避其鋒芒。
秦子遊輕輕說一聲:“回來。”
靈劍複又歸來,被收入鞘中,乖順無比。
秦子遊撫摸劍鞘,說:“這仍然是日影。”
靈劍在他手心鏗鳴。原先的日影化作劍鞘,要再與他一同走百年、千年的修行之路。
……
……
待到新劍出爐,楚慎行開始與秦子遊分說紫霄院中狀況。
聽到“往生院”時,秦子遊眉尖攏起,眉目之中有清晰怒色。
楚慎行看著,心中感懷。倘若當初自己是與子遊一同去到紫霄院,一切狀況該大不相同。
他又說起紫霄掌門、洗髓丹,再有,那個隻存在於掌門話語中的長老。
秦子遊提出疑問:“師尊,在你看來,確有此人存在否?”
還是洞府空空,所謂“長老”不過是紫霄掌門用來安穩人心的幌子?
楚慎行說:“寧可信其有。”
秦子遊沉吟:“也是。”
以兩人如今的修為,紫霄院中其他弟子俱不是威脅。
從這個角度來看,對“長老”多有留心,也不算麻煩事。
兩人擬定如何奪回洗髓丹,秦子遊摩拳擦掌,楚慎行同樣帶著薄薄感念,模糊地想,上次正邪之戰至今,三千年過去。或許下一個三千年中,紫霄院可以徹底成為一個傳說舊事。
離紫霄院還有一段行程。這當中,又有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