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樂生果然成竹在胸,轉眼,又掛上一點諂媚笑容,說:“楚師兄,若是回去之後,師尊問起……”
楚慎行了悟,說;“我自會詳細說起樂師弟你的功勞。”
樂生這才心滿意足,娓娓道來。
他低聲說:“那些名門正派之人慣愛裝腔作勢。若是以往,他們身處歸元,天高路遠,也還罷了。但若在如今,那幾名歸元弟子得知,吳國境內出現妖獸禍患,他們定然不會坐視不理。屆時,就是我們的機會。”
楚慎行心想,這話倒是不錯。
只是存在一個問題。
“妖獸禍患?”他似笑非笑,“樂師弟莫非要佯裝一回‘妖獸’。”
樂生笑道:“楚師兄說笑了。”
楚慎行端詳他,“看來樂師弟知曉許多我不知之事。”
樂生:“楚師兄若信得過我,便將此事交予我辦。”
楚慎行沉吟。
樂生看他,似志在必得。
楚慎行的目光在他身上晃悠一圈,帶著些許惡意,想:真是怪事。我此前不願傷往生院中凡人,但此刻,要我殺他,卻毫無不痛快之感。
在楚慎行的目光下,樂生似有所覺,身體一點點發僵。
這樣過了許久,終於見楚慎行緩緩點頭,隨意道:“可。”
樂生這才發覺,不知不覺間,自己心法運轉速度加快許多,渾身發冷,已經蓄勢待發,預備逃離此地。
太危險了。
他面上不動,說:“如此,我需先去準備則個。”
楚慎行問:“樂師弟這意思……”
樂生心中仍然驚恐,但念及離開紫霄院時師尊的話,他還是能撐著冷靜姿態,語氣平穩,說:“若姑蘇出事,那群歸元宗偽君子或許要察覺不對。”
所以他會在雲夢郡引出妖獸,如此一來,歸元弟子們不用耗費太長時日,就能趕去。同時,也能降低風險。
楚慎行聽著,笑一笑,說:“還是樂師弟考慮周全。”
樂生說:“師兄謬讚。”
兩人你來我往地說了幾句,楚慎行心中稱奇。紫霄院掌門讓樂生盯著自己與莫浪愁,但如今,樂生卻主動要與自己與莫浪愁二人分開。這其中有多少為了立功的考慮?又有多少,是要以離開之名,脫離自己與莫浪愁的視線,從此潛在暗處行事?
楚慎行考慮到後一種可能性。
但最終,他什麽都未說,隻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茶是靈茶,但靈氣很淡。對於要趕去姑蘇、期望拜入歸元的少年人們來說,算是佳品。但在楚慎行看,就著實寡淡。
這一日後,樂生與楚、莫二人分開,往東北方向行去。
楚慎行和莫浪愁日夜兼程。兩人都是築基修士,平日不會疲憊,無需修習。只是偶爾要打探消息,才會停下來,在某個凡人城鎮中宿上一修。
一府有三縣。離姑蘇愈近,他們聽到的消息也就愈多,譬如:那位此次前來收徒的劍峰弟子,是個當之無愧的天才。
聽到這話時,楚慎行和莫浪愁坐在一家酒樓中。兩人穿著普通道袍,看不出半點魔修的影子。一路過來,莫浪愁偶爾血癮發作,總會默默離開一夜,再在天亮時趕回。楚慎行知道此事,從不干涉。
樓下人高談闊論。有人誇,自然有人問。
“你說的‘天才’,又是如何‘天才’?”
“嗬!你們隻知那位師兄是築基後期修為,卻不知——”
“莫要賣關子!”
“好,你們來猜猜此人年歲。”
“年歲?”
“既是築基仙師,將近金丹,總該有兩百歲吧?”
“我看不然。若是兩百歲,雖是英才前輩,卻也不至於被如此誇讚。別的不說,儒風寺的江仙師,不也是兩百歲的築基後期劍修?”
“可惜了,江仙師若早出生幾年,一樣是歸元弟子。”
“莫說這些話。哎,我猜,那位歸元師兄是一百五十歲!”
“哈哈,這算什麽猜法?既然要猜,就大膽些——一百歲!”
“這又大膽了?我猜啊,五十歲!”
最後一個人話音出來,旁邊響起一陣哄笑聲,都說此人太過誇張,世間怎會有這等事。便是當年的逍遙老祖,能渡劫飛升之人,也未有這般成就。
唯獨最先講話之人不言不語。
在意識到這點之後,堂中人逐漸安靜下去。楚慎行與莫浪愁作壁上觀,兩人相對無言。沒了樂生,他們兩個往往趕路兩天、三天,都不會對對方說一句話。
到如今,莫浪愁許是覺得如今狀況詭異,總算開口,笑道:“楚師兄是如何看?”
楚慎行轉動一下手中杯盞,說:“我猜,五十五歲。”
莫浪愁歎道:“倒也太……”
她話音未落。
堂下,那起先講話的人同樣一聲長歎,眼裡綻放光彩,慷慨激昂,說:“正是如此!那位秦仙師,如今不過五十五歲!”
“怎會!”
“這——”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老胡,你可莫要亂說!”
“是啊,這話也是可以隨便講的?”
“自然不是。”講話之人像是對周圍人的反應毫不意外,“莫說你們,我第一次聽到此時之事,一樣不敢相信。但我家中有一位叔父,早年拜入歸元宗,正是劍峰弟子,如今還了俗。聽他說啊,這位秦子遊、秦仙師,正是四十年前,劍峰峰主宋真人卜了一掛後,親自前往郢都,收下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