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遊疑惑地看他。
楚慎行說:“他忍不住。”
秦子遊琢磨著師尊話裡的意思,有了薄薄猜測。
當下。
郭初一當然不知道,自己不會有性命之憂。他膽戰心驚地往前,但在第三次看到那張貼在牆上的紙時,還是心慌意亂。
其他捕快也睜著醉眼,四處看看,口齒不清地抱怨,說怎麽今日走了這麽久,還不到官衙。
郭初一滿懷心事,應了兩句,狠狠心。
這種時候,指望不住別人,只有靠自己!
他手悄然放在刀柄上。
這是官刀,凡鐵打製。雖然不知道自己一行人究竟被什麽盯上,但郭初一很清楚。憑借自己,多半無法逃脫。
好在,他背後還有幾個誘餌。
郭初一心下狠戾。
他不覺得自己有錯。天道如此,強者生存。他想著事,將雪亮長刀抽出。旁邊捕快愣愣地看著,見郭初一開始“舞刀”——他也不傻,知道今日興許能多活幾個出去,不能直接動手。
“好刀法!”
捕快們歪成一堆,拍手誇讚。
雲端上,楚慎行俯視一切,並不插手。
他見郭初一“一不小心”,割傷另一個捕快大腿。那捕快痛醒,郭初一也“驚醒”,慌忙道歉,說自己那裡還有上好的金瘡藥。
他收了刀,繼續往前。
旁邊,秦子遊收了劍。他坐在機關金烏上,操控金烏,飛到楚慎行身邊,問:“師尊?”
楚慎行說:“再等等。”
秦子遊“唔”一聲,緊抿著唇,看著下方。
他沒有留意到,師尊正在看自己。
築基之後,便是“脫胎換骨”,無需飲食,也不會流汗。雖然揮劍數個時辰,但此刻,秦子遊仍然一身乾淨、清爽。他過來,楚慎行便嗅到徒兒身上已經開始淡去的桂花香。
袖子裡的青藤開始蠢蠢欲動。
楚慎行漫不經心,腦海裡浮現出很多圖景。大多是在有熊氏秘境裡,青藤纏繞著子遊,把那會兒還是少年人的徒弟弄得眼淚汪汪。皮膚白,所以眼睛旁邊一點紅色都很明顯。可憐兮兮地朝他撒嬌,把“師尊”拖長。
讓人看了,就想欺負得更狠些。
但也只能是這麽玩樂似的“欺負”了,再多一些,楚慎行舍不得。哪怕是同樣的事,旁人做了,他都想讓對方付出代價。
他心中微燥。
一點風吹來,那桂花香更明顯。楚慎行眼皮顫了顫,心中一動。接下來,秦子遊便覺得身邊一沉,是師尊一樣收了劍,坐在機關金烏上。
秦子遊十分大方,往旁邊讓了讓。但機關金烏的背畢竟不大,最後,他還是要和師尊挨在一起。一心一意關注郭初一、關注那隱藏在暗處的凶手,期間,青藤顫過來,蹭著青年人的腰、胸膛。秦子遊察覺了,略覺苦惱,有心說一句“這青藤都很粘人了,那些豢養靈獸的修士,豈不是更要費心”。但一扭頭,看到師尊沉靜的目光,秦子遊莫名口乾舌燥,又扭過頭去。
他到底分心了。
郭初一還在前行。這一回,他明顯感受到,黑暗裡有什麽東西在伺機而動。有了獻血吸引,對方幾乎按捺不住。
郭初一唇角勾起一個冷酷的弧度。
秦子遊則用手指撥一撥青藤,算作安撫。又想:連我都這麽粘,恐怕是更粘師尊。
他腦海裡浮出了楚慎行被藤蔓五花大綁的圖景,忍俊不禁。
藤枝在他額頭敲了敲,楚慎行說:“靜心。”
“唔……”
秦子遊老老實實認錯。
他再觀察一下來人動靜,打起精神,說:“師尊,不如現在就——”
楚慎行隨意道:“你決定。”
秦子遊應一聲,從旁邊摘了片藤葉,順手摸一摸余下的藤枝,再用那藤葉折了一隻螞蚱,迅速點好靈犀,將其拋下。
這螞蚱會代替他和師尊,看著此地動靜。
而後,機關金烏直奔縣衙內院。
齊縣令被從夢中拽起,正雲裡霧裡,就看到眼前兩個仙師。贏仙師照舊不理會旁人,楚小仙師則言簡意賅,說:“那人又要作案了。”
齊縣令原先發懵,聽了這話,一個激靈。
楚小仙師再沒有給他解釋的意思,直接拎著齊縣令後領,往天上飛去。
轉眼間,一行人來到一處小巷。齊縣令瞪大眼睛,看著巷子裡歪七扭八的幾個捕快,還有覆在其中一人身上,正要將那捕快開膛破肚的人影。
楚慎行則環顧四周,不耐地“嘖”了聲。一卷繩子自牆上冒出,將原先已經跑到另一條街道的郭初一捆住、帶回來。
郭初一原先掙扎不休,可他的破口大罵、哀哀求饒都仿佛泥牛入江,沒有引起半分波瀾。郭初一正絕望,卻見到幾個熟悉的人影。
贏仙師、楚小仙師,還有齊縣令。
再有,就是被繩索團團捆住,面上帶血,神色猙獰的老熟人。
郭初一不是笨人。見狀,他轉瞬明白了什麽,安安靜靜,不再掙扎。
繩子察覺到,從他身上退下。往近一些,齊縣令極為震驚,難以置信地看著凶手。而後,是躺在地上的捕快。
他心裡一突,問:“仙師,我們是不是來晚了?!”
那捕快已經不行了?!
說著,就見那小仙師看了自己一眼,眼神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