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火真人因此心神不寧,回到自在峰後,便開始閉關苦修。
算來,那是百余年前的事了。
為此,辰火真人慶幸自己先前決定。雖然王、孫二人此時不過築基修士,但與他們交好,絕對有百利而無一害。他這樣殷殷叮囑,孟知竹感覺到,於是在對待兩位新友時,更添一份上心。
等到了礦區,負責守衛、清點的弟子自然認識孟知竹等人,上前拜道:“方師兄、孟師姐……”最後輪到孟知竹。
孟知竹面上帶著平和的微笑,向這弟子介紹楚慎行與秦子遊。弟子向楚、秦二人見禮,才說起後話。
楚慎行看孟知竹把令牌遞給這煉氣弟子。煉氣弟子拿到,起先平靜,唱道:“幾位師兄師姐,請這邊……”
忽而一怔。
練氣弟子眼睛睜大許多,錯愕又驚訝,不由抬頭,來來回回看了孟知竹幾人數眼,才勉強穩定心神,說:“師兄、師姐稍候片刻。”
要進五層、六層金甲沙礦,需要一番繁複步驟。
在諸人視線中,這弟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玉簡,貼上額頭,確認過待會兒要做什麽,才緊張地開始啟靈陣。花了大約一盞茶時間,楚慎行見眼前金光閃爍,最後,這煉器弟子將孟知竹帶來的令牌放在陣中。
原先已經是礦壁的地方轟然開啟,露出一條朝下的通道。
煉氣弟子渴望又惆悵地往下看一眼。他已經四十余歲,仍然是煉氣中期,多半很難再突破。如果不是此時恰好在金甲沙礦輪值,恐怕漫漫一生中,都沒機會見到傳聞中的六階礦藏。
熱浪鋪面而來,靈氣蓬勃湧動。
須臾後,此人收斂視線,將令牌取下、遞給孟知竹,再恭恭敬敬地拱手:“師姐、師兄,請下礦吧。”
孟知竹接過令牌,對楚慎行、秦子遊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笑道:“請吧。”
幾人這才往下。
這裡並無台階 ,而是一個礦壁崎嶇的通道,坡度很陡,又難以用上代步靈器。
不過自在峰弟子此前都去過一層、二層礦區,知曉環境如何。雖然此刻道路難行,但畢竟早有準備,於是還能應對。
辰火真人在這方面也對孟知竹有所提點,要他在進來之後,給王、孫兩位道友賣個人情,教他們如何在此處行路。不過出乎意料孟知竹等人的是,王、孫二人並未表現出不適,他們觀察了下環境,就從容地運起步法。孟知竹起先驚訝,而後細細觀察,發覺這兩人用的,竟然是最基礎的凌波步。
嚴格地說,這甚至算不上一門功法,更傾向於凡人之間的武功。然而王、孫二人使來,在這地勢陡峭、通道狹窄的礦壁之中,也能如履平地。孟知竹心中驚歎,忍不住想:我從前隻當自己出身極好,旁人終其一生都無緣窺見仙門,我卻是爹爹唯一的兒子。再有,前幾年,胞姐與元嬰尊者舉行了雙修大典……
他風頭無兩。雖謙遜,卻也有自傲。
可此刻看,方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想到這裡,孟知竹心神微動。同時,楚慎行眼皮一顫,若有所思。
靈氣朝一行人湧來,灌入孟知竹經脈中。
楚慎行看了片刻,緩緩想:他頓悟了。不過無論是時間、深度,都不如子遊。另外,頓悟的地方也不太好。
想到這裡,楚慎行興致缺缺。
此地多金、火靈氣,又離六階礦層很近,靈氣精純而暴烈。孟知竹頓悟之中,無從躲閃。旁邊陸處安一樣發覺不對,他一面欣喜於心上人修行進步,一面也憂慮於金、火靈氣興許又要損傷孟知竹經脈。又在這樣環境中,陸處安想帶孟知竹回礦區入口,又怕反倒影響孟知竹。
好在很快,靈氣平息下來,孟知竹睜開眼睛。
他丹田內靈氣充裕,但離突破,仍然遙遠。楚慎行看到這裡,含笑說了句“恭喜”。話音落下,聽秦子遊也隨自己道喜。
謝湘湘則快言快語,好奇道:“阿竹,這也不是你第一次下六階礦層吧?”
作為峰主的兒子,孟峰主雖然待弟子與他“一視同仁”,但總有開小灶的時候。孟知竹從前的資歷、貢獻都不到能下此處的程度,不過他曾代父親前來取金甲沙,權當開闊眼界。
謝湘湘:“……怎麽這次,就忽然頓悟了?”
孟知竹聽著,抿唇笑一笑。他不好意思說,是在看了王、孫兩位道友之後,察覺自己從前心態不好,從而有所得。於是,孟知竹半真半假:“畢竟是第一次憑自己的本事下來。”
謝湘湘“哦”了聲,接受這個理由。陸處安則提出,自己想幫孟知竹稍作調理。孟知竹聽著,笑道:“也不急於一時。”
陸處安想了想,答應下來。這裡畢竟不便,還是下去再說。
金甲沙礦雖位於炙土之地,但周遭靈陣重重,堪比吳國的天地蓮池。
他們待在這裡,還真不用擔心有人來襲,讓孟知竹受傷。
等這三人聊完一圈,孟知竹欲言又止,看一眼前面等待的孟瑤與方君璧。
孟瑤這才像是記起什麽,對他說:“恭喜。”
和楚慎行一樣的話,但聽在孟知竹三人耳中,就是:一個相識不過半月的道友,都比孟知竹這姐姐待他要溫和有度。
孟知竹垂眼,似傷神,道:“謝謝瑤姐關心。”
這五人再有暗流湧動,都不在楚慎行的關心范圍之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