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神思又實在恍惚,楚慎行花了點時間,才分辨出,徒兒說的是:“不、不行了。”
楚慎行靜默片刻,說:“快了,子遊,且忍忍。”
秦子遊困惑地眨眼:忍……什麽?
到後面,總算明白。他趴在楚慎行膝蓋上咳嗽,臉頰都是濕漉漉的。楚慎行看了,歡喜又心疼,把人抱起來,聽大珠小珠落玉盤,水中一片“噗通”聲。
秦子遊的嗓音完全啞了,叫他:“師尊?”
楚慎行親一親他,說:“我這樣待你,是不是很壞?”
秦子遊再眨一下眼睛,睫毛上落著雪。
他大約是有些醉靈了,靈酒,加上靈石。此刻晃一晃腦袋,才說:“是。”
楚慎行一頓。
“師尊好壞,”秦子遊趴在他肩膀上,手軟腿軟,渾身都失了力氣,不像是此前在冰湖舞劍時的意氣風發,而像是醉倒在溫柔鄉,不知道楚慎行心裡飄去多少心思,嗓音含含糊糊,抱怨:“……到這會兒了,還不給我暖暖。”
楚慎行側頭看他。
見青年眉目映雪。
他心情倏忽溫柔許多,掐著秦子遊的腰,一邊和徒兒接吻,一邊總算遂了秦子遊的意。
再額外分出一點心思,重新考量。
這靈泉水,還是別留了。
正想著事,被徒兒察覺到分心。
秦子遊咬一下楚慎行下巴,再親他,問師尊:“暖和嗎?”
楚慎行回神,回答:“暖和。”
秦子遊就笑起來,心滿意足,覺得這就是最好的光景。
再到風雪稍歇,又是趕路的好時候。
秦子遊還要額外記掛:“師尊記得否?孫胖從前說,他若不入選,便要回家娶親。這些年過去,興許已為人父,也不知有無機會再見一面啊。”
第157章 毛犀獸
雖感懷, 但秦子遊在心裡劃拉一下天下輿圖,知曉自己和師尊若要繞過歸元宗,便不可能去到孫胖所在之城。
最有可能的路線是, 他們會直接抵達楚國邊境蓋陽。到了之後, 或禦劍出海, 或買一條船, 加以改裝,使之成為半個靈器,好節省靈氣, 也有工夫在趕路同時做些其他事。
構想著這些, 秦子遊很快轉移注意力。
他開始和楚慎行說:“師尊, 你記得當年爹爹帶你我去蓋陽城收帳否?屆時若要買船, 我記得, 山崖下有一戶人家——”
楚慎行回憶片刻。
這是太久遠的往事了, 不能強求他記清。
秦子遊大約也意識到這點,所以再提醒:“當時爹爹帶你我去崖上看海, 那會兒說,碧元大陸與大千世界的通道就在海的另一邊。”
楚慎行對此事有印象,點頭。
秦子遊倒是轉過話題,問:“這是真的嗎?”
楚慎行:“……”
他言簡意賅:“假的。”停頓一下, 又說, “只是當年逍遙老祖渡飛升大劫, 見天雷轟轟,憂心牽連旁人, 於是去了海上。”
秦子遊便笑道:“這麽說來, 倒也不全是‘假’。”
楚慎行並不否定。
秦子遊又說:“到了下山時候, 我們見到一個婦人。那婦人說, 她丈夫出海打漁,多日不歸,她實在憂心,你我還安慰她幾句,留了些銀財。那婦人道謝時,說她還有一個兒子,那日去趕海,前面兩日,都撿回一些魚蝦,可以果腹,不知當日收獲如何。這麽說來,倒是和甘寧村那對母子有些相像。”
楚慎行聽著,心想,他的確不記得這些細節。但類似情境在碧元三國到處都是,不值得稀奇。
凡人苦難大抵如此,說到底,不過一個“窮”字。
楚慎行可有可無地答應下來,說:“若那戶人家尚在,便這樣定下吧。”
秦子遊又笑。
笑過之後,繼續禦劍往前。
他們行在天上、雲上。日子久了,雖不至於“累”,但仍然會“煩”。
尤其此地不比以往,放眼望去,總是一片茫茫的白。哪怕修士不會像是凡人那樣有目盲之症,可心裡的躁意還是逐漸升騰,總想尋些趣味。
楚慎行召出機關金烏。
秦子遊果然摸一摸金烏腦袋,眼裡有亮色。
楚慎行滿意。
但沒滿意多久,就發覺新的麻煩。
金烏扇動翅膀的時候,會有熱風襲面。偏偏北境多冰雪,熱風一吹,白雪成雨,再凝成冰,轉眼就在機關金烏的翅膀上掛了一長串冰棱。等到熱風再起,冰冷融化、淌下,因溫度太低,不等徹底脫離機關金烏,就再度凝結。
儼然要拖慢行進速度。
楚慎行看在眼裡,在就地改進機關金烏和捉妖獸代步之間略作權衡,一抬眼,看到雪中緩緩走來的毛犀獸群。
秦子遊正在一邊敲冰棱。敲了幾根,覺得有趣,於是拿起其中一根,權當靈劍在手,挽一個劍花,玩兒得興起。
楚慎行摸摸徒兒腦袋,欣然往前。
秦子遊縮一下肩膀,胡思亂想:莫非師尊想在天上?唔,也並非不可。
想到一半兒,發覺楚慎行已經遠去了。秦子遊一怔,看師尊身影。
他遺憾歎氣。
只見楚慎行降於獸群之中,也不知如何判斷,就挑中其中兩頭,用青藤將它們團團纏住。這個過程中,其他毛犀獸將楚慎行圍住,憤怒的同時不乏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