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心,讓我看看又長高了沒有。”
安升眼眶一酸,差點沒堅持住,他墊了墊腳把那股流淚的衝動憋回去,笑道:“我覺得長高了。”
安母伸手摸了摸他的眼周,“怎麽了這是,眼睛紅的像兔子一樣。”
安闕聞言看向這邊,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拍了拍許少陽的肩膀走了過去。
安升搖頭,安闕道:“媽……姐,您先去看看爸他在廚房做什麽,我跟小升說幾句話。”
安母撇了撇嘴巴,不高興道:“你們有小秘密了,有什麽是我這個VIP不能聽的?”
安闕道:“您在我這兒VIP到期了,下個月續費請早,您在爸那兒是永久會員,去關心一下爸吧。”
安升眨了眨眼,假裝沒看見自家媽媽掃過來的眼神,安母無奈,到沙發旁拽起許少陽氣呼呼的走了,邊走邊道:“拐你媳婦兒,氣死你。”
許少陽被這種行為成功的幼稚到了,他笑著任由安母把他拽來拽去,心裡的不自在散去大半。
兩兄弟目送著他們遠去,安闕這才轉過身嚴肅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跟爸媽不好說,你總得跟大哥說吧,就算你把天捅出一個窟窿,大哥也能給你堵上。”
安升心裡暖暖漲漲的,他無法說出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麽,也無法告知家人明天就是他生命的終點,把許少陽生日的第二天變成他的忌日,他感覺很抱歉,如果可以選擇,他會挑一個更遠些的日子,可是他沒得選。
“哥,我真沒事,沒有闖禍,我只是突然間特別想家人在一起的日子,你也知道,平常你工作忙,自己在外邊住,爸爸媽媽經常出去玩,我們長大後十天裡有七天不在家,我只是,只是突然很想你們,想和你們多拍點照片放到相冊裡,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想做爸媽的孩子,做你的弟弟。”
安升沉默了一下,接著道:“哥,就是那種突然間難過的心情你能明白吧,哎呀,我不知道怎麽說,但是我想讓你明白我其實是很開心的,每一年,每一天都很開心。”
安闕揉了揉他的頭,“傻小子。”
安家大宅的歡聲笑語一直持續到午夜過半,借著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安升將所有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紙牌是他特意做的,為了這次告別,原本是想之後大家團聚的日子用的,畢竟他什麽時候在遊戲中死去是個未知,他不想給留下的人只剩下悲傷,可是,他在遊戲中活下來了,卻要如此清醒的面對來自於遊戲外的死亡,平凡的,安靜的離去。
夜已經深了,姬九黎與楚鶴晏毫無睡意,安升掛了電話之後就再也沒有了消息,倒是凌煙找了過來,她也收到了告別信息。
下午的時候,三個人依次登陸了遊戲,卻被攔截,他們被詭界阻擋在外不允許進入,想開啟遊戲來想辦法的行動宣告失敗,他們清楚的知道,如果是詭界來收回他的命,凌架於現實之上的超自然世界,他們真的是無能為力了。
臨近天明的時候兩人才迷迷糊糊睡過去,沒睡一會兒就被手機鈴聲吵醒,許少陽仿佛失了魂一樣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了過來。
“黎哥,安升他,走了。”然後就是長久的哽咽,夾雜著為什麽的聲音。
姬九黎放下手機,對楚鶴晏搖了搖頭,還是走向了最後的結局,沒有任何僥幸可言。
昏暗的屋子裡鐵鏈環繞,比之前又多了幾根,中央垂著頭的樂虛猛的抬起頭,目光裡盡是不可置信,“怎麽會……”
他與安升的婚契聯系,消失了。
寧萱被臨時抓來當壯丁,正坐在門前漫不經心的磨指甲,突然感應到不同尋常的波動,她以為是樂虛又試圖掙開鐵鏈,歎了口氣,算算時間,現在也該塵埃落定了,她站起身抬眸向遠處望去,遠處一道紅色的流光劃過,隻一瞬就到了她面前,巨大的海棠花開的瀲灩,在外呆了一秒之後又化成流光往屋內飛去。
謝必安與范無咎面容複雜的出現在房內,看著流光進入樂虛的身體,肉眼可見的他周身的黑霧更加凝實,平靜嘶啞的聲音自其中響起:“他呢?”
鐵鏈嗡嗡震動,竟多出幾道裂痕,“他呢?”又一遍,眸子已經變得漆黑,帶著深深的絕望。
范無咎把謝必安微微往後拉了一下,道:“他的魂魄,沒有來冥界。”
“什麽意思?”
謝必安閉了閉眼睛,有些不忍心,“樂虛,安升的魂魄,不是人魂,是神魂。”
樂虛抬起頭,臉邊黑色紋路蔓延至眼下,已經是厲鬼化的樣子了,他有些茫然,“神魂?”
謝必安道:“生命之神,複位了。”
鎖鏈碎成糜粉,樂虛搖搖晃晃站直,怎麽一個字一個字他都明白,連在一起他就不懂了?外泄的力量肆意攻擊著,寧萱自屋外進來險些被劃傷了臉,屋內的陳設沒有一處完好,樂虛站在中心久久不發一言,謝必安站在屏障之內將寧萱拉了進來,范無咎沉聲道:“他力量暴漲的太厲害了,二重身被生命神滋養了這麽久,早就不是我們能對抗的了。”
謝必安咬著牙與他一起支撐著,“情況比原來設想的還要糟糕,你說他運氣好吧,這他媽是什麽破事兒,你說他運氣不好,被上位神賜予的力量也不是誰都能得到的。”
十二層金穹天宮,白玉榻上的男人睜開眼睛,銀色長發披落在地,額間綴著一顆綠色的寶石,墨綠色眸子水光瀲灩像一瓊幽泉,高挺的鼻梁下是櫻色唇瓣,肌膚呈現出羊脂玉般的光澤,這是一張比之前精致太多的臉龐,遠古而龐大的記憶隨著他的蘇醒開始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