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念呆呆地目送外賣小哥遠去,回頭看了眼地上的外賣,這天氣午飯在外面放上幾分鍾,不凍成冰渣子了嗎?
他想了想,提起外賣盒,摁下門鈴。
大概過了一分鍾,或是更久,才有腳步聲傳到門口,接著,門開了。
一臉胡茬的江傳雨抿著唇,臉色比外面的天色更沉,他抬眼瞧見鍾念愣了一瞬,接著眉心緊蹙,嘴裡的話像刀子似的扔出來,
“這樣的天氣你連個帽子也不戴?手套呢?”
鍾念在聽到門響後堆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提著外賣盒,甚至不知該做什麽。
江傳雨煩躁至極地甩了甩頭,讓開位置,
“進來。”
鍾念機械地抬腳進門,機械地遞出外賣,再機械地看著江傳雨把它隨手放到鞋櫃上。
房間裡並不比外面暖和多少,海水味的信息素彌散在空氣裡,跟主人一樣無精打采。
江傳雨沒開空調,就穿著秋天的家居服,腳下連雙襪子也沒有,他還在感冒啊!
“雨神,你多穿點。”
鍾念輕聲開口,換來江傳雨不甚耐煩的一瞥,他似乎不願多看鍾念一眼,把人領進屋後,轉身徑直去了客廳。
鍾念默默換好鞋,跟他走過去,發現以前一塵不染的客廳,亂了許多,衣物隨意扔在沙發裡,飯桌上還有沒收拾的碗筷、藥盒,垃圾桶周圍散落著成團的衛生紙。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江傳雨邋遢的一面,有些心驚,更多的是心疼。
就在鍾念四下打量之際,江傳雨從廚房倒了杯熱水走出來,瞧見他審視的目光,臉色又沉了幾分。
江傳雨壓根兒沒想到鍾念會過來,昨晚他燒了一夜,頭疼欲裂,根本沒精力收拾,剛才在門口就想叫鍾念回去,實在是不忍心,讓他進來後就後悔了,這房間和自己都糟糕得一塌糊塗,不該讓他看到的。
江傳雨把水杯遞給鍾念,移開眼神,低聲說,
“喝完就快回去。以後要聽話,讓你別來就不要來。”
鍾念冷得發抖,一杯溫水根本暖和不起來,他咕嘟喝完,握著杯子怯怯地打量江傳雨,小聲請求,
“我留下來陪你吧,是不是還沒吃午飯,我給你熱……”
感冒的憋悶,雙相的狂躁,以及對鍾念的擔心,像三股巨力,緊緊纏住江傳雨,幾乎快將他絞死,他咬著牙根盡力深呼吸,太陽穴突突地疼。
腦袋快炸開了。
江傳雨頹然跌坐到沙發上,雙手壓著眼窩,艱難開口,
“回去,我現在沒精力照顧你。”
鍾念怔怔地看著他,連水杯都忘了放下。
江傳雨坐在一堆沒洗的髒衣服裡,自我厭棄到了極點,他昨晚沒洗澡,現在又髒又臭,跟著房間融為一體,都是垃圾。
“別看了,”
他被鍾念的視線深深刺痛,捂住臉,手臂止不住地顫抖,恨不得立刻在他面前消失。
“回去啊!”
馬克杯輕碰上桌面,接著是窸窣腳步聲,朝門口移去,接著是開門和關門聲,輕輕的,像是害怕驚擾到什麽。
鍾念走了。
這是自己希望的,但江傳雨沒有絲毫解脫的輕松,胸口反而爛出個大洞,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他的雙手無力地滑下,癱在沙發上放空了一小會兒,猛地站起來朝門口追去,然而隻邁出兩步,就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在地。
沒開暖氣的房間,接近零度,江傳雨一臉蒼白的躺在地板上,失去了意識。
從江傳雨家出來後,鍾念有些茫然,看著漫天風雪,不知該去哪兒,沿著無人的街道走了許久,等兩條鼻涕都凍住後,腦子反而清醒了。
他怎麽就這樣走掉了?
放著雨神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不管,就這麽轉身走了??
他什麽時候這麽聽話過!
艸啊,都他媽是上過床的人,我會在乎你的邋遢?
我能比你邋遢一百倍!
鍾念使勁吸了吸鼻子,發現兩個鼻孔都堵得死死的,乾脆張大嘴呼吸,把冷空氣壓進肺裡,凍得直哆嗦。
這麽冷的天兒,那傻a也不知道開空調,肯定在發燒!
鍾念越想越氣,倏地轉身,大踏步朝江傳雨家走回去,到了門口,直接掏出鑰匙開門。
他總算留了個心眼,剛才被江傳雨吼得腦子發懵,也沒忘出門時順走鞋櫃上的鑰匙,下意識裡,他就沒想要走。
“雨神,我回來了,不管你高不高興,我都……”
鍾念一邊換鞋,一邊扯開嗓門給自己壯膽,說到一半,發現了躺在地上的江傳雨。
艸!
他急忙跑過去,見江傳雨雙眼緊閉,伸手就去扶,單是隔著衣料,都覺出了燙人的溫度。
這是燒成什麽樣了!
鍾念費力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江傳雨弄到沙發上躺好,再翻箱倒櫃地找出溫度計,一量——39.5度。
這麽高的溫度,天才也燒成白癡了。
鍾念轉身查看桌上那些藥,發現江傳雨吃得爛七八糟的,感冒藥一顆沒吃,退燒藥倒是吃了幾粒,富馬酸吃的數量跟醫囑完全不匹配。
這人照顧omega的時候,滴水不漏,怎麽輪到自己卻這樣馬虎?
鍾念歎了口氣,先打開客廳空調,再去江傳雨房間裡拿了枕頭和被子,把沙發上的衣服清理開,讓江傳雨蓋著被子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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