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的活動時間都在寅時前,最晚也在寅時三刻,比寅正早了一刻。
杜思歎氣,從衣袍裡取出那截帶血香燭。
他無論如何想,都想不通秦氏的死亡時間,這截帶血香燭又是何意?最後那柱香明明已全部燃盡,怎麽會多出這一截香燭呢?
難道是秦氏刻意留下的線索…
不可能,杜思親眼所見,秦氏屍體下的血液痕跡分布自然,毫無拖拽奔走的跡象,換而言之,當秦氏遭遇背後重擊,便已身亡。
杜思望著那截香燭,陷入思緒不能自拔,直至太陽照到頭頂上方,他才驚覺時日,起身,腿卻麻的走不動路。
毛益等人早已離去,杜思舒出一口氣,才走向後門小四的住處。
“咦,你怎麽還在這兒?沒人叫你離開麽?”小四見他很是驚訝,衙門那班人已經走了,漏了杜思還留在莊府,竟無人驅趕。
當小四打量幾番杜思面相後,就釋然了。
“你定是到那群女人堆裡了,我說怎麽沒有趕你走…”小四小聲嘟囔著。
“這些私事無礙,我來是為秦氏一案。”杜思嚴肅道,“秦氏遇害那晚,你見到莊慧從後門離去,當夜月不明,你如何確定那就是莊慧呢?”
見杜思這副模樣,小四斂起痞氣,不自覺老實說,“你也看見了,我房裡有一扇窗,我每日無事就喜歡踩在板凳上看風景,那晚恰好打更人路過,我醒了卻又睡不著,便踩在凳上朝窗外看,誰知、卻看見了一道人影。”
杜思點點頭,小四見狀接著道。
“那人手裡捧著包袱,行色匆匆,好像身後有什麽洪水野獸在追他似的,起初,我以為那是個小小竊賊,可那人突然搬了一跤,包袱散落一地,白花花的銀子掉出來,他伸手去拾遺落的銀兩時,我望到那人手上戴著貓眼一般大的金扳指,這才確定、他就是莊老爺了。”
“為何我卻聽說莊慧那一夜都待在長樂坊,沒有出去?”杜思疑惑道。
“誒,你不知道麽?”小四突然湊近杜思,開始八卦道,“那裡地方的人隻認錢、不認理,莊老爺常去那家賭坊賭錢,哪兒的人當然會幫他了,依我看、莊老爺怕不是去了二房那裡,夫人管的嚴,性子又潑辣刁蠻,誰能受的了她。”
小四做出一副難以忍受的滑稽模樣,杜思不禁輕笑道,“你知道的還挺多。”
“這倒也沒什麽,平日裡事情少、閑得慌。”小四笑著摸摸頭,他似是想到什麽,又擔憂道,“那個…被關進牢的三人現在怎樣?知縣大人何時放他們出來?”
杜思一頓,複笑道,“怎麽,你擔心他們?”
“他們對我都挺好,這些日不見,有些想他們了。”小四的眼清澈明朗,十分通透。
“想不到,人人口中凶狠如夜叉的秦氏手底下還有一群這樣通人情的仆役、世事果真難測。”杜思感歎道。
“其實秦夫人也沒有他們說的那般不堪。”小四突然辯駁,對杜思詞話似有不滿,“夫人雖刁蠻刻薄、極不講理,卻養活了一府的人,老爺常常逗留長樂坊,極少同夫人相處,夫人無事便在書房處理帳務,通宵乃家常便飯,這樣狠下心對自己,我心服口服。”
杜思聞言,不禁心生感慨,人言可畏,如是他便也跟著信了傳聞,實在有失偏頗。
“你是衙門那裡的人,一定知曉知縣大人何時會將力哥等人放歸莊府。”小四抓住杜思的袖子,睜著亮晶晶的眼望著他,“能告訴知縣大人早些放他們回來嗎?我可等著跟他們一起吃餃子,鶯兒姐姐包的餃子最好吃了!”
杜思不語,望向小四的眼極為溫柔,“他們會回來的。”
“我可等你這句話了。”小四笑的眉眼彎彎,轉身便要走。
杜思叫住他,又問了一些關於崔勝勇的事。
崔勝勇非本地人,他無妻無子,據聞親人死於一場大火,家產也被燒得一乾二淨,這才來到鄴城謀求出路。
此人風評不是一般的好,幾近見過他的人沒有不說他好的,杜思與他初見時,印象也極為不錯。
杜思又等了一陣,直到仆役匆忙起來,他才來到前院,順著仆役來往最多的路,杜思很快便找到莊慧,他正與一名嬌滴滴的女子調情,兩人你儂我儂、好不快樂。
杜思赫然從拐角走出,幽幽道。
“莊老爺,今日心情不錯啊。”
“你是何人?我怎麽沒見過你?”莊慧連忙推開女子整理衣束,一邊指示下人,“誰放他進來的?來人,快把他帶出去!”
“貴人多忘事,老爺,你不記得我了?”杜思湊近道。
莊慧細細打量一番,突然想起來了。
“是你?你不是秦婆娘的下人嗎…”莊慧思索片刻,很快反應過來,“不對,我之前沒有見過你,你是何人?為何要騙我!”
這一通言語並沒有嚇住杜思,他稍稍一想,便想出一個完美的措辭。
“老爺,今日縣丞大人來了…您說我是哪兒的人?”杜思笑道。
“縣丞?”莊慧疑惑不解,一邊小廝上前耳語,他的臉猶如雲一般變來變去,最終擠出一個笑臉,“對不住了,我先前不知你是哪兒的人。”
杜思一言不發,笑得高深莫測。
“宋知縣近日可好,需要我上門問候嗎?”莊慧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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