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有主意。”
井恆素日無波的眼瞳被火光映出一道光亮,熠熠生輝。
杜思開始敘述這起偷盜案的經過。
“十五日清晨卯時,米商趙四與養雞戶李三上官府報案,並稱兩人的米與雞被對方所偷,而當杜某趕到現場,卻發現此案沒有那般簡單。”
杜思朗聲道,堂外靜悄悄的,眾人都凝神傾聽這起案件。
“趙四與李三各執一詞,皆道自己沒有行竊,現場雖留有行竊的痕跡,卻與二人所言相差甚遠,杜某發現此案疑點重重,接下來、杜某便口述一番本案疑點。”
就在眾人以為杜思要打開案宗時,他突然將案宗遞給井恆,口頭敘述起來。
“趙四李三互指對方盜了自家物什,物證卻對不上口供。”杜思頓了頓,接著道,“趙四是隆化縣知名的米商,無比殷實,這間房只是他多處房產之一,李三家境清貧,上有八十老母,杜某前去認證,發現確有此事。”
說到這裡,李三突然低下頭歎了口氣。
“趙四富足,定不會做此偷盜之事,於是本案的嫌犯自然而然便落到李三頭上。”杜思望著眾人緩緩道,“當時,李三也差點被當作竊賊,關入大牢。”
此刻,明月被一陣烏雲所遮掩,四周頓時又黑上幾分,幾名捕快多燃起幾個火把,站在杜思旁。
“這起案件的主謀可謂是令人發指,故意留下線索誤導眾人,讓李三代其頂罪!”
杜思話鋒陡轉,熊熊火焰在他眼中燃燒,無比威嚴。
“趙四在米倉內發現李三的腳印,而李三院內的布鞋鞋底沒有一粒白米,是為其一;李三家雞籠裡的米帶有一股濃烈酒香,可李三根本買不起酒,更不會喂酒給雞,是為其二;留有腳印的米袋與房頂距離不過爾爾二尺,李三想要動作需將米袋移開尚可,竊賊盜走米缸裡的米,卻不取現成米袋裝的米,是為何故?”
賴四一聽,跪伏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張齊面色難堪,顯然是被說到痛處。
“為了能使賴四從天窗出去,你們沒有將米袋挪走、從而留下如此明顯的破綻。”
杜思字字抑揚頓挫,直說的在場所有人心血上湧,氣血翻滾。
“更何況做了帶有雞毛的痕跡只在米袋上,院內再無其他腳印,趙四門前遺落的大米及牆上的幾寸腳印…呵呵,簡直是破綻百出。”
杜思輕笑,舉手投足頗具風格,與他那稚嫩的外表極不相稱,再看賴四已是滿頭大汗、四肢無力,一副心虛模樣。
“前幾日,杜某曾去賴四家拜訪,看到院內有一推車。”
張齊聞言渾身一震,似是想通什麽。
“賴四道他常使用推車前去隆化大道購置物品,可杜某卻發現,車輪上沾有紅泥,濕度均勻,想必不久前才去過遍布紅泥的小道吧。”
賴四低著頭不敢說話,杜思笑笑,接著說,“隆化大道上杏花開得正好,車軲轆上卻毫無痕跡,這怎能說得過去呢?況且你四肢短小,不說能拉起推車,單憑你的力氣能推得動麽?”
“我…我…”
賴四語言錯亂,面色發白,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大人為何會懷疑小人,總要拿出證據吧!”張齊死死咬牙大喊,順勢瞪了賴四一眼。
賴四連忙說道,“我、我那晚是出去了,可是我去了藥鋪買藥,沒有去什麽趙四李三家!”
“說到這份上你兩人還不承認!”有捕快不禁出聲。
“是啊,枉那麽多人相信你!”
“真是愧對父母多年的養育之恩!”
眾人訓斥聲大過所有,跪伏的兩人臉一陣青一陣白,仍死強著。
“我既有物證、也有人證。”杜思沉聲道,“來人,傳民婦燕喜——”
只見一個嫋娜婦人走上前,“大人,民婦燕喜在。”
“這麽晚幸苦你了,麻煩你將那晚情形向他們訴說一翻。”
燕喜將同杜思說過的話又道了一遍,杜思斜眼看向賴四,只等他做何解釋。
“我…我只是去城北藥鋪抓藥,這位娘子興許是記錯了!”賴四口不擇言,犯了低級錯誤。
“藥鋪都在隆化大道正中岔路口,城北哪來的藥鋪?”杜思厲聲質問。
“我…我…”賴四已想不出理由了。
杜思見狀,冷笑一聲,“來人!”
小七上前道,“屬下在——”
“將賴四的鞋襪脫了!”
賴四發瘋似的掙扎,終抵不過小七的力氣,被強脫下鞋襪。
“大家且看賴四的腳底板!那裡一定有傷痕!”杜思朗聲道。
被冷落的孫捕快急忙湊上去觀察,“嘿,還真有一道疤痕,可為什麽傷在這裡?”
“現正值四月,天氣尚寒,沒到種田的時候啊。”
眾人議論紛紛,杜思說道,“有人可還記得,趙四米倉天窗下那顆沾有血痕的石子。”
“記得,當然記得。”有人應到。
賴四雙眼一閉,已經快暈了過去。
“米袋上只有李三的鞋印,賴四一定是光著腳從米倉天窗出去的,這便是賴四受傷的原由!”杜思丟下一枚重磅炸彈。
“什麽?!”
堂外頓時炸開了鍋,許多議論與質疑充斥整個官府,好不熱鬧。
杜思衝賴四道,“我手上還有你昨日扔掉的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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