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沉默許久,他不禁坐到地上,也望著這片殘渣,他不知自己在執著什麽,只是此番舉動能使他懸在半空的心好受一些。
遠處,丁爺望著杜思坐下的背影笑了,路上行人來往,從未於某處滯留,遠看,一顆顆人頭如螞蟻一般大小,竟比天上繁星還要多出幾倍,春去秋來,新舊交替,劫劫長存,生生不息,不變的、是那些被孕育寄托希望的新生命。
“年輕,真好啊。”
此時,小吃鋪子對門的一家首飾鋪——也正是緊挨茶棚的房子,緊閉的房門被打開一條縫隙,一雙眼從中窺探著一切,他望著杜思坐在鋪子前的背影,眼底閃過細密的光。
當烈陽西落之時,所有人忙著歸家,杜思還待在那兒,他驚覺天黑,想要起身卻沒了力氣,仔細一想,他今天好像還沒吃飯…
杜思喃喃幾聲,突然躺在地上,他兩手攤開,盡情的放飛自我,這時,天上星辰已出了一半,另一邊還尚存幾分余暉,天空被分割為兩種色彩,煞是好看。
杜思將手墊在腦袋下,望著天不知在想些什麽,而後,他空曠的視野卻出現另外一人,那張令人暈眩的容顏被余暉照影出不同顏色,他的雙眼浸在黑暗裡,但杜思卻知道,他一定在看著自己。
“真美。”
當杜思發出這句感歎時,眼前的人僵硬片刻,隨即,杜思的肩上多出一雙手,一陣天旋地轉,他被那人拉起來了。
“回去了。”井恆拍拍手,將臉撇到一邊去。
不知是否因為余暉過於絢爛,他的臉也是通紅一片,杜思哈哈一笑,井恆立了一會兒,便頭也不回的向前走。
“等等我!”杜思想要邁開腿,但他坐的時間實在過於長,一動腿便摔在地上。
井恆走到杜思面前,居高臨下的注視著他。
“走不動了。”杜思大咧咧道,“你回去吧,別再管我了。”
說罷,他垂下頭,許久之後,他再抬眼,卻看到井恆蹲下的背影。
“回去了。”仍是那簡單的三字,卻帶給杜思莫名安心的力量。
他老實趴上井恆的背,井恆的手繞過杜思的大腿,夏季炎熱,衣衫單薄,肌膚之間的接觸便更加親近,杜思扒上他的脖子,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大腿似乎被捏了幾把,那個瞬間過快,以至於這個念頭立即被杜思拋到腦後,現下,他隻覺得這個情景有些熟悉。
“你以前背過我嗎?”杜思湊到井恆耳邊問道。
井恆微微一頓,他點點頭,又繼續往前走,杜思仔細回想,終於記起來,那一次,他們在衡河上遊行走,自己好像睡過去,井恆便將他背回來了。
眼前的余暉很快與井恆的黑發交織在一起,十分耀眼,杜思心念一動,忍不住上手撥弄幾下。
井恆:“……”
杜思回過神,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我方才在醉霄樓外認識一個老頭,他叫丁爺…”
無論杜思說什麽,井恆都只是靜靜聆聽,偶爾回應一句,兩人的影子被光拉的極長,投映於永中街頭。
作者有話要說: 糖,糖來了,你們不吃、我就…
我自己吃
第60章 雲洲疑雲(六)
第二日一大早,曹正明與張志不知去了哪裡, 杜思想起醉霄樓, 丁爺雖對他講了許多, 可杜思還是放不下心裡那幾份好奇, 便去了永安街。
路上人來人往,杜思隨著人流向前走,突然,他似乎感應到身後的動靜,他回頭仔細一看,倒是沒有見著什麽人。
杜思又往前走了幾步, 他猝不及防地回頭, 卻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多天不見的杜雨正站在一個攤位前, 盯著剛出籠的大白包子,眼底閃過詭異的光。
她很快察覺杜思視線, 立即昂起頭, 四目相對, 有幾分尷尬。
最後,杜思給杜雨買了五個包子, 兩人走在街上,杜思未開口,杜雨咀嚼食物的聲音與周遭喧囂融為一體,十分和諧,杜思側過頭,往日杜雨冰冷的雙瞳此刻似因太陽初升的光芒而變得柔和許多, 與平日相比差距甚大。
“杜雨,你不用時刻守著我。”杜思凝視著她,認真道,“我在曹正明身邊很安全。
杜雨搖搖頭,她望著杜思,似乎想說些什麽。
“有人一直在跟蹤我。”杜思直言道。
杜雨垂下頭,開始吃起包子。
杜思歎口氣,越來越覺得杜永秋給自己挖的坑愈來愈深。
“你記憶恢復的如何。”
“記起來一些…”杜雨眉頭緊鎖,眼中卻已不再迷茫。
“杜姑娘,我勸你一句。”杜思停下腳步,杜雨跟著停下,又抬起一雙沉寂的眼望著他,“現在走,還來得及,你若是想走,便走吧。”
杜思朝杜雨揚起一個笑容,“離了我,說不定你能尋到個一個真心待你的人,與他共度余生,平平安安。”
杜雨手裡啃了一半的包子掉在地上,她竄到杜思面前,雙手緊抓著他衣袖,口裡執著道。
“我不走!”
“你…”杜思一哽,被她如此激烈的反應驚到了。
杜雨不再開口,只是直直望著杜思。
“你留下也好。”杜思哈哈一笑,“這樣免費的保鏢我上哪兒找去,既然如此,你就隨我去醉霄樓吧。”
說完,杜思率先走在前頭。
“是,大人!”杜雨雙眼一亮,緊隨其後。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