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紹似是想通什麽,頓時臉色灰白,認命的跪倒在地。
曹正明笑道“看知州大人的意思,此案並非眾人所想那般玄幻啊,只怕是另有人所為。”。
跪在地上的雲成化嗤之以鼻,固執道,“你們在說什麽、我都聽不懂。”
“好,我們便來說說你能聽懂的事。”杜思突然打開房門,一股濃鬱香火味撲鼻而來,原是桌上的香被點上,但房內一片昏暗,供桌上的紅臘並未被點燃,杜思走上前,向靈位拜了三拜,從懷裡取出火折子點上蠟,頓時,燭光悠悠亮起,照亮整間祖房,靈位上那尊金佛也暴露在眾人眼下,伴隨一陣抽氣聲,杜思望向雲成化。
“眾人都知,你在淮慶做小本生意,好不容易買了間宅子住下。”杜思指向金佛,厲聲質問道,“這尊金佛做工細致、怕是有價無市,你哪來的錢去購置這尊金佛?”
“這是別人送我的。”雲成化低低道。
“好,就當是別人送你的。”杜思按下心中怒火,“案發後,你可常來祖房上香,今晚便因此被逮個正著,可是這樣?”
雲成化總算沒有開口狡辯,他望著地上汙雪,算是默認了。
“供桌上置有三個靈位,中間那塊卻沒有名字。”杜思走到雲成化面前,“你在祭拜哪位?”
雲成化猛地抬起頭,他雙唇顫抖、卻說不出任何話。
“沒看出,你還是個孝子。”曹正明愕然,又細細參觀祖房一番,對著供桌上的牌位疑惑道,“有生母與祖父,這莫非是他哪位近親?”
“那正是他的妻子,尤娘。”
杜思悵然道,雲成化雙眼發紅,情緒激動,雲密見此,忍不住咳嗽幾聲,但雲成化並未回應他,而是盯著杜思的臉,他的眼被火光照的極亮,很快,裡面便蓄滿了液體。
“妻子?”曹正明十分驚訝,又看了那塊無命靈位許多遍,“這是真的嗎?”
“是真是假,這位知州大人最為清楚。”杜思向祁紹看去。
祁紹瞪了幾眼杜思,複垂下頭去。
“那雲成化的妻子尤娘被葬在何處?也被官府獄卒帶走了嗎?”曹正明鍥而不舍道。
杜思搖搖頭,指向院角那棵蒼天槐樹。
“尤娘就在那裡。”
眾人齊齊望去,卻見雲成化搖搖欲墜,似乎支撐不了身體重量般,他伸手撐在雪地上,好讓自己不會栽到地上去。
“我之前曾在這兒撞見過雲成化,他慌亂逃竄,卻未從這棵槐樹上翻過,就連樹前都未曾有一個腳印。”杜思眉頭緊鎖,曹正明望了一眼雲成化,想要說些什麽、最終還是閉上嘴。
這時,雲成化卻開口了。
“是我對不起尤娘、我該死!該死!”
他狂扇起自己耳光,言語間盡是懊悔。
“據聞你與尤娘恩愛非凡、矢志不渝,你未負尤娘,她也品行端莊,從不負你,我雖不知你私下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可你為何要殺尤娘?”杜思厲聲質問。
“那是有原因的…”雲成化仿佛失了魂魄,六神無主道,“我將事情辦砸了,後查出有人走漏風聲、可我於淮慶未曾與誰說過此事,那人定在雲宅!尤娘、尤娘那些時日總是外出,殊不知被我看在眼裡……我本不想殺她的、是她不聽我的話!!”
“雲成化,事到如今你卻還為自己找借口!”杜思痛心疾首,“你明知尤娘隻去過那家餅鋪、你那些日子冷落她,尤娘心裡失落、才去找那兒的老板娘談心…她可是你的妻子,你卻不信她嗎?”
雲成化面上流下兩行清淚,盡數落在汙雪上。
“那可是活生生一條人命!你將她殺害後再立牌位、隻為寬恕自己心裡那一點點的愧疚,雲成化,你不覺得諷刺嗎?!”
“尤娘、尤娘!”
雲成化頓然醒悟,飛奔出人堆撲到那棵槐樹前失聲痛哭,曹正明等人悠悠歎息,下一刻,卻是將目光不約而同的放在雲密身上。
“老夫與雲成化不曾相識,知州大人可不要誤會了。”
雲密面色不改,絲毫不受雲成化的影響。
“太尉大人有所不知,您與雲成化聯系的信件還在小人手裡。”杜思走到槐樹前,將之前藏於雪中的三封信摸出,輕輕展開放到雲密眼下。
“不要拿本官開玩笑了……”雲密哈哈一笑,但在掃了幾眼信紙上的內容後,他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杜思問道,“大人,這可是您的筆跡?”
“這……”雲密喉中一哽,呆在原地不做聲了。
“大人的字狂放不羈,如名一般十分緊湊。”杜思緊逼道,“這可是淮慶一位役使說的,大人的親筆簽名還在那兒擱著,要不要小人替您拿來、好做個對證?”
雲密默了片刻,忽然撫開杜思雙手,一字一頓道,“你竟還留有一手、是我太小看你了。”
說罷,他又將雲成化喚來,雲成化戀戀不舍的湊到雲密跟前,卻還是哭哭啼啼,雲密壓下怒氣,耐心問道。
“雲成化,你認識我嗎?”他將眼瞪得極大,似乎要將雲成化身上看出一個洞來。
只見雲成化抽泣幾聲,嘴裡喊道,“爹…”
眾人大驚,祁紹不忍再去看這幅場景,人群裡早已不見宋煒與毛益的身影,曹正明的嘴足足能塞下一個雞蛋,誰知這樁案子竟別有洞天,扯出京城太尉雲密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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