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話到了嘴邊,陳黎野卻說不出來。
不知為何,他面對這位守夜人,心裡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他說不清這是種什麽樣的感受。
守夜人往他跟前湊了湊,陳黎野忍不住往後縮了縮,後背緊緊地貼在了牆上。守夜人本來離他就近,他再這麽一湊,兩個人之間就沒什麽距離了,簡直近如咫尺,他甚至能清楚地聽到守夜人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聲——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緊張的。
他的後背被牆硌得有點疼。
“那什麽,距離產生美……”陳黎野伸手按了按守夜人的肩膀,掙扎道,“咱倆是不是有點太…………!?”
他剩下的話全被堵住了。
守夜人突然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按到了牆上,然後吻了下去。
陳黎野被吻了個措手不及,連掙扎都忘了,大腦一片空白,從守夜人漆黑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滿臉震驚。
然後,他聽見了地獄那道陰森詭異的聲音,這一次它的聲音更加嘶啞,感覺像要瘋了。
它嘶吼:【鴉!!守夜人不可以跟參與者親嘴!!!!】
陳黎野這才回過神來,但很奇怪,他竟然一點也不想推開守夜人,反倒還有點……享受現狀。
地獄的鬼叫聲不絕於耳,它似乎是想警告守夜人,開始嘶喝尖叫,漸漸朝他們兩個逼近了過來。
守夜人的雙唇十分冰涼,他不顧那瘋狂詭異的鬼叫聲,就這麽吻了陳黎野半分鍾。這半分鍾裡,他眼裡的殺氣無影無蹤,只有平靜與幾絲貪戀沉在眼底。陳黎野沉在守夜人眼裡,不知是不是他瘋了,他竟覺得這人人畏之的地獄鬼神其實骨子裡淌著溫柔。
半分鍾後,守夜人松開了陳黎野,嚇人的鬼叫聲停止了。
守夜人低下頭來,深吸了一口氣,又長歎出來。
陳黎野聽見他低聲說:“對不起。”
陳黎野抹了抹嘴唇,聞言沉默了一下,眼神幽幽飄向了別處,說:“沒事……沒什麽好對不起的。”
他倒還覺得自己奇怪,竟然沒有推開守夜人。
守夜人突然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胸口。
陳黎野:“……”
他看向守夜人,守夜人依然滿臉平靜。
陳黎野莫名有點慌:“哥,你想幹嘛?”
守夜人抬眼看了陳黎野一眼,說:“你自己不知道嗎,衣服有鬼。”
陳黎野:“……我知道是知道。”
“知道你還那麽多廢話。”守夜人收回了手,然後脫下了自己的上衣,對陳黎野說,“脫了。”
陳黎野:“……”
“看我幹什麽。”守夜人說,“脫啊,我把我衣服給你。”
陳黎野說:“我怎麽脫,脫不下來啊……”
守夜人嘖了一聲,抓著自己脫下來的上衣,說:“這兒是鐵樹地獄,我是守夜人,我就是這兒的主子,我說你能脫,它敢不讓你脫?”
陳黎野:“……你怎麽這麽霸道。”
守夜人:“少廢話,給我脫。”
陳黎野無語,黃昏時候他就在房子裡試過了,這衣服是真的不能脫,如果非要脫下來就肯定得涼。
他很無奈,就拉了拉左邊的衣服,說:“你看,真不能……我操?”
陳黎野滿臉震驚地看著輕而易舉脫下來的紅衣——他在屋子裡試過,這衣服扯都扯不動,扯一下就皮肉疼,他低頭看了一眼,就不敢再扯了。
怕隊友恐慌,他也沒敢聲張。
他本想給守夜人看看自己不能脫的理由,誰知這衣服就跟一件普通外衣一樣,陳黎野一拉,衣服就落下了肩頭來。
守夜人是真的有能力掌控這地獄裡的一切。
守夜人站了起來,陳黎野收起震驚抬頭看向他,人沒看見,臉上被丟了一件衣服。
“給你了。”守夜人漫不經心地道,“省著你挨凍,就這樣,我走了。”
陳黎野把衣服從臉上扒了下來。再一看,守夜人已經走遠了。
守夜人穿的是一身幹練的黑色衣服,脫掉上衣後,依舊是一身的黑。他裡面穿了一件單薄單衣,腳上踏著雙黑色軍靴,褲子緊貼著皮膚,十分修身。幾隻烏鴉在他身邊飛,偶爾叫一兩聲。
陳黎野抓了抓手裡的衣服。守夜人丟給他的上衣也十分單薄,但卻出人意料地暖和,光是抓在手裡,他就感覺自己正抓著一團火。
守夜人走了。陳黎野無端覺得他走時的背影有些淒涼,有些孤寂,還有些可憐。
陳黎野忽然想起守夜人說的話。
他說:“我沒辦法跟著你走了。”
這話乍一聽沒什麽問題,可事後再琢磨琢磨,陳黎野又覺得不對勁了。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守夜人應該說“我沒辦法跟你走”。
而不是“我沒辦法跟著你走了”。
這是個很微妙的說法錯誤。守夜人的這個說法,就好像他以前一直跟著陳黎野一樣。
結合守夜人的種種言行,陳黎野心裡的某種違和感漸漸擴散開來。他抓著手裡的衣服,茫然的抬起頭,看了看天上的血月。
……想多了嗎?
第11章 鬼嫁衣(十)
陳黎野坐在地上呆了一會兒,慢吞吞地脫掉了衣服,穿上了守夜人的上衣。
女人的屋子裡依舊能聽見慟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