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黎野徹底無語了,他抹了一把臉,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最清醒的最荒唐。
“沒什麽,我以為該四點了而已……”他最終還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又說,“總之……離天黑還有很長時間。你們不想進這裡面去的話也可以,我們兩個進去,你們在這兒等著也行。”
謝未弦一聽這話,就知道陳黎野什麽意思了。他面無表情地活動了一下半邊肩膀,看起來像是要去和裡面的那個吊死鬼決一死戰。
“……別了吧,大佬。”有人還是替他不安,忍不住勸說道,“那裡面可是個鬼誒,你們倆就算再厲害,不也是人嗎……”
陳黎野聞言,默默地偏眸看了眼謝未弦。
……其實,就算謝未弦現在已經成了人,也不能把他跟普通的參與者劃等號。
這無疑是一種對他的戰鬥力的侮辱。
但說這話的參與者只有幾個,其他幾個老手聽了陳黎野這一番話後沉思片刻,說:“但他說的其實有道理,現在只有這一條路可走的情況下,應該是不會出事的。”
勸說的參與者還是不安:“可那裡面有鬼啊?……誒,不是!?你這就去啊!三思而後行啊!”
謝未弦一秒鍾也不想聽下去了,他最煩這種一幫子參與者湊在一起嘰嘰歪歪的場面。於是,他拉上了陳黎野就直接往那門前走去,也不管參與者在他身後亂叫,把陳黎野護到身後去之後就雙手握住了門把,一把拉開了門。
可一開門,他們就和緊站在門邊的吊死鬼撞了個臉對臉。
……開、門、殺。
吊死鬼的臉因為上吊而蒼白到毫無血色,一雙突起到像是要爆出來似的眼珠正死死地盯著他們,有血從他嘴角淌出來,襯的他整張臉愈發蒼白。
參與者們驚叫一聲,好幾個人慌慌張張往後退去,只有幾個老成的參與者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
他們的從容倒是很有理由——反正真出了事兒,第一個死的就是開門的謝未弦。
第二位新人死死盯著謝未弦的後背。
謝未弦絲毫不知,他站在原地沒動,不動聲色地把陳黎野往身後推了推,另一隻手暗地裡捏了捏指關節,把拳頭按得哢哢作響。
一會兒若是這個吊死鬼有行動,謝大將軍一定會一拳把他揍出十米遠。
吊死鬼好半天都沒動,就那麽定定的看著他。
他們倆就這麽無聲地對峙了半晌。然後,吊死鬼忽然歪了歪腦袋,隨著哢嚓一聲脆響,他那腦袋活生生直接歪了一百多度,成了一個詭異又恐怖的畫面——是個人就不可能能把腦袋歪成這個樣子。
他那腦袋像是要馬上跟脖子分家似的。
眾人紛紛深吸一口氣。
然後,吊死鬼就保持著這麽個詭異的角度,對謝未弦說:“你看懂了嗎?”
謝未弦:“……”
看懂什麽???
謝未弦一臉的窒息。他眉角一抽吸了口氣,抬了抬手,準備出手揍鬼了。
可就在這時,吊死鬼就又咯咯笑了一聲。
“你該懂了。”
他說。
此話話音一落,吊死鬼身上就突然冒出了幾絲黑煙來,緊接著,他整個人就肉眼可見地也隨著黑煙散出而慢慢分解消失,沒過一會兒,他就隨著這些黑煙一起消散在了空氣裡。
所有的黑煙都散去後,一封信便從空中飄飄而落,安安靜靜地跌落到了地上。
謝未弦把那封信撿了起來,然後甩了甩,又拿袖子抹了兩下,確定這封信乾淨了之後,才轉頭交給了陳黎野。
鬼怪消失了,參與者們便一擁而上,全湧了過來圍觀遺書。
陳黎野在萬眾矚目之中展開了這封信。信紙不算太舊,據陳黎野目測,這封信雖然已經寫了有一段時間了,但應該還沒超過一年。
他看了眼右下角,果真如此。
落款是館長——館長 程碧生。
而再下面一行的落款日期,則是幾個月前。
聯系到地獄公告給的那些線索,這應該是館長自殺身亡前所寫的遺書。
陳黎野在地獄裡一路走來,已經被迫念過兩次日記了,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經很有自覺了。
於是他轉頭看了看兩側,說:“要不我念一下?”
眾參與者們紛紛點頭同意。
陳黎野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又開始了毫無感情的棒讀。
他念起了開頭:“致吾兒——”
【——致吾兒:
見信如晤,展信舒顏。】
謝未弦聽了這開頭,便忽的眉角一跳,眼神暗了暗。
他近乎是沒辦法自控地想起了兩千多年前,想起了那一天。他那天跪在地上,手裡也捏著這麽一封信,是他死了的親爹留給他的。
信上也是這樣寫的。
信上寫,“致吾兒,見信如晤,展信舒顏”。
可惜謝家老頭向來不會說話,第二行就給他來了一句:“不過你打小就臉臭,還長得隨老子,舒顏也不好看,還是算了”。
謝家老頭可能是想讓他笑一下,可惜謝未弦沒笑,他讀自己親爹遺書的時候笑不出來。
幾乎就是同一時刻,陳黎野在他身邊念了一句:“你成功了。”
謝未弦便一下子回神了。
他轉頭看向陳黎野,陳黎野沒什麽表情地低頭看著遺書,一字一字的念,念的毫無感情可言,像個被要求朗讀的人工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