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陳黎野哭笑不得,“我錯了,哥,你別生氣了,你過來看看這個嘛。”
謝人間表情還是很不爽。但他知道地獄裡不能意氣用事,縱然心裡千萬般不痛快,他也只是嘖了一聲,拿出手機來,打開了手電筒,朝著陳黎野指的方向一照。
那是一幅雖然筆觸稚嫩但卻看起來驚心動魄的畫。
這畫是用白色的粉筆在牆上畫成的,筆觸稚嫩,而且經年累月的,痕跡也有些模糊了,上頭好像還淺淺的蒙了一層灰。
林青岩也湊過來看了。
這幅畫的內容有些深意。畫上,兩個白色的小人湊在一起,而在他們面前,有一個滿嘴獠牙的大人笑得十分誇張,一雙眼卻慈眉善目的彎著,一雙手圈住了他們。整幅畫都用白色的粉筆畫成,用色沒有任何不和諧之處,但那個既恐怖又和善的大人怪異感太強,令人十分不舒服。
林青岩看著這幅畫愣了半天,伸手指了指那湊在一起的兩個白色小人:“這個……不會是一開始說的那個雙子吧?”
“應該就是了。”陳黎野道,“這個畫應該也是那對雙子畫的,問題是這個人是誰——這人肯定是關鍵。”
林青岩把目光放在圈住她們的大人身上。思忖了片刻,說:“這個,得明天四處去查查才能知道了吧?”
“確實如此,不過。”
謝人間話說到一半,把手電筒往旁邊照了照,照亮了旁邊的牆面。這一照陳黎野才發現,離他不遠的牆上竟然也有畫。而再往遠處照一些,他就發現畫在牆上的畫並不只有這幾幅,遠些的直接被霧遮擋住了。不過光看可視范圍內的畫就能發現,這些畫有的間隔離得遠,有的離得近,正因為有這些距離,陳黎野才沒發現畫並非只有他身後這一幅。
謝人間說:“你們是不是應該都看一遍?這畫裡信息應該不少。”
“……行,但是……”陳黎野轉過頭來,道,“你……是怎麽發現這面牆上有這麽多的?”
謝人間看向他,道:“我眼睛很好用。沒注意到是因為畫的位置太低。你發現之後我往旁邊看了兩眼,就看到了。”
“……”
林青岩沉默了,他往旁邊看了看。這裡霧也不小,一米開外就有薄薄的一層霧把牆面遮得若隱若現,兩米之外就是濃霧,濃到人畜不分那種。就算是有穿透性強的手電筒光照射,也最多只能看到一米以裡的景象。
可剛剛謝人間把光給了陳黎野和林青岩,也就是說,他是在一片黑暗之中透過霧沙分辨出了牆上還有其他的畫。
謝人間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麽似的,道:“所以說迷霧對守夜人沒用,我連三米開外的牆上畫了什麽都看得清。”
林青岩:“……”
守夜人真強啊。
陳黎野剛想拉上謝人間往旁邊走走去仔細瞧瞧這些畫,剛要抬腳走,地獄的聲音就突然冒了出來。
【守夜人“石鬼”,狩獵開始。】
陳黎野:“……”
得了,別瞧了,老實待著吧。
陳黎野就又拉著謝人間坐了回去。
三個人坐在一起,很默契地沒有說話。
過了大概一刻鍾,一道慘叫聲從孤兒院的前院那邊傳了過來。被狩獵的參與者慘叫著,不知是不是陳黎野的錯覺,他好像還聽到了一陣拖拽聲。
林青岩緊張地貼著牆,眼睛滴溜溜的四處轉,生怕守夜人從濃霧之中伸出手來,一下子把他拽進濃霧裡帶走。三個人裡,最緊張的只有他一個,剩下兩個完全不把守夜人當人看。一個看向別處一個看向前方,腦子裡都在想對方的事,守夜人貴為地獄的主人,卻沒資格在他們倆這兒佔個一席之地。
陳黎野看著那些濃霧,心裡在猜測前世的事有可能往幾個方面發展,正忙著以史為鏡影射全局。
謝人間背靠著牆,陳黎野沒有再故意氣他了,他也就冷靜下來了。這麽一冷靜,他突然就察覺出不對勁了。
陳黎野剛剛好像是故意氣他的。
這種事兒其實當場就該看出來想明白的。但是謝人間這一生都栽在他手上,縱然他能明白戰場局勢看清朝野紛爭治得了這些參與者,他也沒辦法能在陳黎野面前保持清醒,最多做做事後諸葛亮。
然後他就突然想起來了。
兩千年前,顧黎野發覺謝人間可能喜歡他,又不是很確定,為了徹底確認他的心意,用的就是這招——故意氣他,看他反應。
一個人在前世與今生的所行之事大部分都會因為命數或性格原因重合。陳黎野不會是個閑著沒事就想騙他玩的人,他做這件事,必定有他的道理。當年顧黎野的道理是試探他的心意,那如今陳黎野做這件事,理由不可能有別的。
也就是說,陳黎野知道謝人間喜歡他。
或者……陳黎野喜歡他?
意識到這一點的謝人間突然有點慌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轉過頭看了眼陳黎野。陳黎野正看著別處摸著耳垂出神,不知在思考什麽。
謝人間還在思考,但嘴卻先一步動了:“陳黎野。”
陳黎野轉過頭:“嗯?”
“……”
謝人間有點問不出口,而且又一方面覺得這實在不太可能。
應該不會吧。
陳黎野這輩子沒見過他不認識他,他甚至都不知道謝人間的真名,更不記得兩千年前的是是非非,哪來的道理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