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山說:“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一點長進沒有,被人騙的暈頭轉向。”
說話間指尖微動,已經把最上面那個人刪了。
“別——!”
沈遊見狀驚得瞳孔一縮,趕緊劈手去奪,椅子拖曳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卻是為時已晚,那個人早已經被刪的乾乾淨淨了。
沒了?
就這麽沒了?
沈遊把手機搶回來,不信邪的把列表挨個翻了一遍,偏執的模樣看得讓人害怕,柯敬撓撓頭,覺得唐依山有些過分,再怎麽樣也不能刪人家好友啊,安慰沈遊道:“那個,要不你再加回來?”
唐依山最淡定,他理了理剛才被揪得皺巴巴的衣領,看向沈遊,不動聲色激將著:“加回來幹什麽,不是把他踹了嗎,還是說你剛才吹牛逼了,其實被踹的不是他,而是你?”
沈遊聞言動作倏的一頓,像一團烈火被陡然澆熄,隻余沉寂,片刻後,他眯了眯眼,面無表情拉過椅子重新坐下,把手機咣一聲扔到桌面上,動作暴躁的點了一根煙,緩緩吐出一口煙霧,結果吸的太猛,眼睛都被熏紅了:“誰吹牛逼了,就是老子踹的他……”
他的煙癮似乎愈發嚴重,幾息時間,一根煙就抽沒了,沈遊又點了一根,不去看他們,喉結動了動,自言自語的低聲道:“刪了就刪了吧。”
唐依山端詳他片刻,然後笑了笑,起身拉開椅子道:“能想開就最好,你要什麽樣的沒有,多的是人上杆子倒貼,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我還有事,先走了,你結帳。”
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拉開包廂門離開了。
柯敬嘀嘀咕咕道:“老唐真不夠意思,飯都沒吃呢就走了,一大桌子菜……”
他話未說完,隔著煙霧瞧見沈遊陰鷙的面色,不自覺就消了音。
柯敬膽慫,他武力值沒沈遊高,唐依山那個狐狸還腳底抹油溜了,此時和沈遊獨處一室,周身氣壓實在怵的慌,左右看了一圈,磕磕絆絆的道:“那個什麽,我表哥今天好像結婚,我回去瞅瞅,先走了,你記得結帳啊。”
說完一溜煙跑了出去,彼時唐依山還沒走遠,直接就被逮到了,柯敬揪著他的衣領子道:“好你個王八蛋,惹完禍就把我一個人丟那兒!你無緣無故刪他好友幹嘛,手賤不賤啊。”
唐依山把自己衣領扯回來,心想這衣服不能要了,一邊慢悠悠的往下走,一邊道:“刪了就刪了,他都沒說什麽,你倒抱不平了。”
柯敬撓撓頭,不禁回頭看了一眼:“他好像……挺難過的,這樣子少見。”
唐依山:“是嗎,我怎麽沒看出來。”
柯敬皺眉推了他一把:“他什麽脾氣你不知道啊,什麽事都憋在心裡,又愛逞強,能讓你看出來嗎?”
從小玩到大的,誰不知道誰啊,柯敬不信唐依山沒發現。
唐依山聞言腳步一頓:“怪我,當初就不該慫恿他往上湊,我以為沈遊長教訓了,結果還是沒長教訓,世界上還真有一個坑摔兩次的人,難過也沒辦法了,長痛不如短痛。”
這邊的環境很是清幽,古色古香,一樓大堂正中央還有穿著旗袍的女子隔在屏風後彈奏古箏,但他們兩個一走,就只剩下沈遊,包廂徹底靜了下來。
他埋首,右手捏拳抵著額頭,融融燈光流水一般傾瀉在他肩上,映出消瘦的脊背,沈遊默不作聲的按滅煙頭,眼神突然無助,然後深沉的閉上眼。
顧來對這場鬧劇並不知情,翌日一早,當他好不容易從鬼片陰影中走出來,回想起昨日碎片化的記憶想給沈遊道歉時,驚訝的發現自己被刪除了。
確實是被刪除了,消息列表裡已經沒有了沈遊這個人。
也許可以再加回來,但此時顧來沉默過後,卻什麽都沒做,說不清是一種什麽情緒,可能……有點賭氣的成分?
他面對著鏡子,猶豫伸出手,拂去上面的水漬,仿佛在與另外一個時空的人對話:“執行官閣下……”
“也許我還不夠優秀。”
顧來在這一刻,忽然感覺自己也許更適合走事業路線,人際交往對他來說確實是薄弱項目,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做到盡善盡美。
還是好好工作吧。
之後的幾個月,顧來一直在培訓班學習,再也沒聯系過任何人,把十二萬分的精力都撲在了這上面,就連虞兮都沒能見到他幾次。
天氣漸漸轉涼,太陽不再有那麽灼熱的溫度,人們早已經換下短袖,今天老師休息,顧來比平時到家的時間要早一些,他走進電梯間剛要關門,一道身影就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
“等等等等!”
虞兮踩著高跟鞋跑得比風還快,一頭海藻似的漂亮卷發都亂了形狀,顧來見狀按下開門鍵,等她進來了才重新關門。
虞兮責怪道:“剛才喊你好幾聲,怎麽不應我。”
顧來穿著淺灰色的低領羊毛衫,鎖骨若隱若現,墨色的頭髮乾淨文雅,身形頎長,已然讓人臉紅心跳,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而已,氣質愈發溫潤,他聞言摘下耳朵上的炫彩藍運動耳機,笑著道:“不好意思,可能聽歌太入神了,沒注意。”
虞兮對著鏡子理了理頭髮:“大忙人啊,今天怎麽沒見你去上課?”
不知是不是錯覺,顧來面上的表情比以前生動了一些,少了幾分無機質的冰冷,聞言搖頭,帶著幾分不解的道:“老師休息了,培訓班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