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群眾跟著指責,那司機爭辯不過,面紅耳赤的想離開,卻被女孩拉住胳膊不讓走,就在這時,車後門打開,下來一名西裝革履的矮胖中年男人,他先是笑眯眯的安撫了女孩一番,然後又掏出幾張鈔票讓她去看傷,這才上車離去。
“哎,這大老板人挺好的,怪不得那麽有錢。”
“是啊姑娘,這起碼有一千了,拿著錢去看傷吧,你可賺了。”
圍觀人群漸漸散開,荀川指尖卻一點點陷入了鐵製的欄杆裡,雙目紅的幾欲滴出血來,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名矮胖男子的模樣。
一個冷血無情的媽媽,一個滿眼利益的繼父,荀川有時候真恨不得自己是個孤兒。
就像唐穎所說,哪家父母會為了賺錢把自己親生兒子送到別人床上的?原來真的有啊……
荀川的繼父做生意投資失敗,賠了不少錢,名下的房產和車子全部抵押了出去,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盛隆集團的這筆買賣上。
很巧,盛隆集團的董事長劉昌明和他是舊友。
又很巧,那天劉昌明來家裡做客。
繼父端著酒杯,坐在一樓大廳的餐桌旁與舊友把酒言歡,醉醺醺的道:“阿川啊,這是劉董事長,快叫叔叔。”
餐桌對面是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西裝革履和藹可親,笑面佛似的,一雙不大的眼睛永遠閃著精光,城府極深。
荀川那天剛和嚴遇吵完架,整個人氣壓極低,加上他一慣不喜歡這個繼父,全當沒聽見似的,徑直上了樓。
二十多歲的少年總有種青春感,荀川無疑是名漂亮的少年,眼角眉梢冷厲萬分,看人的時候總帶著股傲慢,像野貓一樣難以馴服。
隻一眼,就把劉昌明勾的魂都飛了。
他不過稍稍表露出些許意思,就被邀請留下來過夜,同時手裡多了一把房門鑰匙,荀母給的鑰匙。
劉昌明當天晚上就摸黑進了荀川的房間,他順著床尾摸去,然後一把抱住了上面躺著的少年,嘴裡傳來粗重的喘息聲:“寶貝兒,你可想死我了,你跟了我吧,叔叔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荀川一雙眼在黑暗中瞪的老大,反應過來一腳踹開了身上的人,趕緊抬手開燈,劉昌明沒想到他身手不弱,猝不及防被踢中了要害,此時在地上蜷成蝦米狀,痛苦萬分。
荀川見是他,冷著臉猛踹了他一腳:“你想死啊?!誰給你的膽子進我房間!”
劉昌明氣的話都說不利索了:“小賤人……這可是你爸媽同意的……房門鑰匙還是你媽給的……聰明的話趕緊給老子賠禮道歉……不然我玩死你!”
荀川一瞬間如墜冰窟,被劉昌明那雙陰毒的眼睛盯著,他忽然感到很慌,又慌又無措,這個豪華冰冷的別墅在他眼中無異於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虎豹。
血脈相連的親人都可以背叛自己,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可以相信?!他厭惡這個地方,仿佛多待一秒就會立刻死去,顧不得外面還下著大雪,連夜收拾行李跑了出去……
荀川指尖控制不住的顫抖,他怎麽就忘了這個人呢,他怎麽就忘了這個人呢!
他周身怨氣外放的厲害,嚴遇不由得看了過來,抬手按住荀川的肩膀:“你怎麽了?”
荀川一頓,緩緩閉眼。
“沒什麽……”
只是忽然想起,原來還有一個人應該死。
荀川忽然覺得很空,沒由來的空,心中一層死寂冰涼漸漸蔓延,一片荒蕪。
荀川坐在嚴遇腿上,瑟縮在他懷裡,死死抱住他,仿佛這樣就可以多一點安全感。
荀川說:“抱緊我……”
“嚴遇,抱緊我。”
嚴遇聞言,緩緩收緊胳膊,抱住了一個看不見的人。
第97章 跟我回家
暮色漸沉, 就像一方被打翻的硯台,鋪天蓋地吞噬著天邊僅剩的光亮, 荀川凝視著天橋下的車水馬龍, 趁嚴遇不注意的時候, 身形陡然化作一縷黑氣消散在空氣中, 對面擺攤的老頭動了動, 佝僂著脊背開始收攤回家。
劉昌明剛剛從酒局中退下來,在司機的攙扶下踉蹌上車, 醉的不省人事, 完全沒發現車輛行駛的地方越來越偏僻,根本不是回家的路。
司機眼神呆滯, 動作機械的停下了車:“劉總, 到了。”
“唔……到了嗎……”
劉昌明摸索著開門下車,被夜風一吹,混沌的腦子頓時也清醒了幾分,入目就是大片荒涼的拆遷民居, 腳下還散落著三三兩兩的碎磚頭, 直接將他絆了個踉蹌, 滾地葫蘆似的摔了一圈。
“你tm怎麽開車的!”
劉昌明從地上爬起來, 不由得火冒三丈,上去就要找司機算帳, 結果驚訝的發現自己身後空空如也, 哪兒有什麽車, 只有拆遷過半的高樓, 風一吹發出嗚嗚近似女人哭泣的聲音,後背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他慌張的想走出去,結果發現不遠處的廢磚堆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正朝自己爬來,一點一點,發出摩擦地面的聲響,像是死神逼近的腳步。
難以察覺的視線,就悄無聲息環伺在他周圍,劉昌明不寒而栗,連那抹白影是什麽模樣都未看清,直接拔腿就跑,他一邊跑一邊給司機打電話,結果發現信號奇差,一個電話都撥不出去,頓時腿肚子都在發軟。
這片居民樓已經拆了大半,斷壁殘垣,劉昌明跑了很久很久,卻一直找不到出口,他只要一回頭,就能發現那抹白影一直在自己身後,而且越來越近,月光下能清晰看見她腐爛過半的猙獰面容,還伴隨著低沉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