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往後讓了讓。
溫池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垂下眼瞼,蓋頭下,他瞧見一雙黑色方頭鞋履走到跟前。
接著,溫長清刻意壓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過去後,你的臉面就是我們溫家的臉面,老實點,別惹事。”
溫池想起那件還沒來得及告訴溫長清的事,突然有點慶幸。
他本對溫長清抱有最後一絲希望,以為虎毒不食子,溫長清作為父親,不會狠心到毫不猶豫地把親生兒子推入龍潭虎穴。
結果溫長清這個爹有夠渣。
幸好幸好……他差點就便宜溫長清這個渣爹了。
溫池有些生氣,可是他又不能拎著溫長清罵一頓,他想了想,說:“呸!”
溫長清:“???”
溫池趕緊鑽進轎內。
第3章 新婚
轎子顛來顛去,轎內的溫池昏昏欲睡。
抵達東宮時,他已經斷斷續續地睡了好幾覺。
喜婆牽著他走出轎子,盡管他腦袋上頂著紅蓋頭,卻能感受到這會兒的天色暗了下來,兩旁人提著的燈籠燭光勉強照亮前行的路。
周遭十分安靜。
就連走在前方的喜婆也把呼吸放得很輕,似是在小心翼翼地提防著什麽。
走了一截路,繞過許多障礙物,溫池終於被喜婆扶到床前坐下。
溫池悄悄松了口氣,想揉一揉發酸的雙腿,又念著喜婆還未走,隻得硬生生地忍著。
他想起以前看的古裝電視劇裡,女主出嫁時鳳冠霞帔,喜婆一邊說著喜話一邊把女主引進新房,可是到了他這裡,為何這個喜婆就這麽安靜了?
以及——
太子人呢?
難道這場親事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想到這裡,溫池禁不住有些慶幸。
太子不來最好。
永遠都別來。
喜婆一言不發地站在床前,溫池只能安靜如雞地坐在床邊。
過了有一會兒。
喜婆像是想明白了什麽,道:“時候不早了,想必太子爺事務繁忙抽不開身過來,溫公子還是別等了,早些歇息吧。”
幸福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溫池趕緊壓住上翹的嘴角,乖巧地應道:“有勞了。”
喜婆領著幾個丫鬟走後,臥房只剩下溫池一個人,他又坐著等了一會兒,見沒人進來,便慢慢吞吞地磨蹭掉腳上的鞋子,輕手輕腳地躺到床上。
啊……
舒服了。
溫池閉上眼睛躺了一會兒,思緒飄來飄去,飄到了溫家打包送來的嫁妝上,那兩個木箱子就放在外面,也不知道裡面裝了些什麽東西。
他只希望陳嬤嬤不要把那五本春宮圖也裝進去,他走時可是把春宮圖藏在了床墊下面,陳嬤嬤應該翻不到。
想著想著,他感覺到了困意。
沒多久,黑暗覆蓋了他所有的意識。
溫池的睡眠狀態向來很好,以前下班回到家,都是沾著枕頭就一秒入睡,只要不發生天災人禍或者入室搶劫,他能連夢也不做一個的睡到大天亮。
可是不知怎麽的,這一覺他睡得很不踏實。
恍惚間,仿佛有冰涼的手指在他臉頰上遊走,冷颼颼的觸感從相貼的皮膚透過來,如同流動的水一般滲透進他的感官神經。
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想要翻個身,卻在下一刻猛然意識到了什麽。
他頓了頓,倏然睜開雙眼——
臥房裡燃著兩個紅燭,暖黃的光線將室內填充得滿滿當當。
僅是在刹那間,溫池就瞧清楚了床前的那個人。
那個人身形高大,卻是坐在木頭做的輪椅上,烏黑的長發如墨一般,隨意披散在肩頭,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那張臉——右邊部分全是被火燒傷的痕跡,有如蚯蚓在臉龐上蜿蜒盤旋,也被燭光照得坑坑窪窪。
乍一看,十分可怖。
太、太子?!
他不是不來嗎!
溫池已然沒了心情去看太子左邊臉長得如何,他身體僵硬,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就這麽昏厥過去了。
幸好他挺住了。
然而下一秒,他絕望地發現——夢中那冰涼的觸感並非幻象,而是真的有隻手在他臉上遊走。
是太子的手。
此時此刻,時燁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很大,痛得他的眼淚瞬間飆了出來。
時燁眯起狹長的鳳眼,挾著涼意的目光從他臉上掃過,倏然,他掀起一邊嘴角,兀自笑了起來:“又來一個想踩著我往上爬的醜東西。”
溫池:“……”
等等,嘲諷就嘲諷,怎麽還帶上人身攻擊了?
因為他眉心的紅痣不大顆就說他醜?不帶這樣取痣取人啊兄弟。
但這不是重點。
“我不是、我沒有、我冤枉!”求生欲爆棚的溫池失聲痛哭,“太子殿下,我發誓我沒有那麽大的雄心壯志,我隻想混吃等死啊!”
聞言,時燁驟然沉默下來,原本猙獰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抽了幾下。
半晌,時燁撇了下嘴角:“沒出息的醜東西。”
溫池哭得更厲害了。
為何還在對他進行人身攻擊!
不過很快,溫池就哭不出來了。
因為太子放開了他的下巴,那隻手繼續往下遊走,最後竟然緩緩的掐住了他的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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