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池摸了摸鼻子,他實在琢磨不透時燁的想法,之前不告而別的人是時燁,現在突然出現的人也是時燁,不知道的話還以為京城到晉州之間只有一炷香的路程。
也不知道時燁這麽來回地跑嫌不嫌麻煩。
溫池自知琢磨不透,便不再琢磨了,他的頭太疼了,好像有個電鑽在他的腦海裡運作似的,那沉悶的疼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他的神經。
好不容易等若芳收拾完,溫池撲通一下倒在床上,閉上眼睛,就再也不想起來了。
安靜片刻,若芳勸道:“公子,廚房那邊已經在準備晚膳了,奴婢也在罐子裡悶著藥,待會兒奴婢將晚膳和藥端來,你好歹吃上一點。”
溫池專心對抗著生病帶來的難受和疼痛,若芳說了那麽多,只有“廚房”和“晚膳”等隻言片語進了他的耳朵。
他悶悶地嗯了一聲,不再作答——他連發出一點聲音的力氣都沒了。
若芳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沒過多久,若芳又悄無聲息地回來了。
屋內響起若芳輕輕把托盤放在桌上的聲音,不一會兒,若芳的聲音在溫池耳畔響起:“公子,晚膳和藥都準備好了,你先把藥喝了再用膳好嗎?”
溫池不想動,他本來就又累又困,加之方才抵抗時燁時用光了所有的力氣,此時此刻他的大腦和身體雙雙罷工,連從床上爬起來都做不到。
可惜若芳還在他耳畔喊道:“公子?”
溫池繼續裝屍體。
若芳安靜了一會兒,倒是想出了一個法子:“公子,不如這樣,奴婢把藥端過來,你靠在床榻上喝藥好嗎?”
聽到這裡,溫池終於有了動靜,不過他的動靜僅限於發出一串抗議的悶哼聲:“你擱那兒吧,我自個兒會喝。”
“這怎麽行呢?”若芳道,“藥得趁熱喝,飯菜得趁熱吃,涼了就不好了。”
溫池迷迷糊糊地心想,反正那藥涼不涼都是一樣的又苦又澀,對他而言沒什麽區別,重要的是他現在真的不想動。
於是溫池秉著裝屍體裝到底的想法,無論若芳如何呼喚,就是不肯起來,直到最後,若芳喊得口乾舌燥,溫池仍舊穩如磐石,連放在身側的手指頭都未動一下。
若芳無可奈何,失魂落魄地走了。
屋內再次回歸寂靜。
就在溫池以為自己總算能夠好生睡上一覺時,屋內忽然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又有人進來了。
那個人不僅沒有放緩步伐,還故意將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像是在故意引起溫池的注意一般。
那陣腳步聲在桌前停頓片刻,隨後來到溫池床前。
須臾,時燁低沉的嗓音響了起來:“依然給你兩個選擇,你自己喝藥,本宮喂你喝藥。”
溫池:“……”
該死的若芳!
她幹什麽把時燁喊進來啊啊啊!
溫池絕望了,他原本放松地趴著,一下子變成緊繃地趴著,但他還是不為所動,並且盡量把自己的呼吸放得均勻,裝作已經睡著的樣子。
時燁在床前站了很久。
溫池也緊張地趴了很久,他一直在等待時燁識趣地走開。
可惜時燁並不打算如他的願。
就在下一刻,溫池忽然感覺床榻邊沿往下一沉,緊接著一隻手伸來抓住了他的手臂,時燁沒給他掙扎的機會,直接將他扯進懷裡。
溫池驚疑地瞪大眼睛,他看見時燁抬起下巴,將另隻手裡端著的藥飲下一大口,隨即低頭貼上他的唇。
時燁的唇很涼,仿佛帶著一層微弱的寒意,他啟唇,苦澀的藥汁立即從上而下地緩緩過渡到溫池口中。
那股又苦又澀的味道瞬間在溫池的口腔中彌漫開來,溫池甚至顧不上時燁親了他的事實,他眉頭緊蹙,全身細胞都在發出抗拒的呐喊聲,他下意識想偏頭躲過剩下的藥汁。
可是時燁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突然用食指和拇指鉗住他兩邊臉頰,迫使他張開嘴接受剩下的藥汁。
待藥汁全部進入溫池口中之後,他的臉色已經青得不能再青了。
那藥汁苦澀得著實難以下咽,然而此時此刻的溫池只有兩種選擇——要麽把藥汁咽下去,要麽把藥汁吐回時燁口中。
猶豫片刻,溫池幾乎是含著淚把藥汁全部咽進肚子裡。
這個過程仿佛持續了一個世紀之久。
好不容易等到時燁拉開距離,溫池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靠在時燁懷裡,身體蜷縮成蝦仁的形狀,難受得好像整個人都快死過去了。
偏偏時燁在這個時候心如鐵石,盡管在一下接著一下地撫著他的背,可是另隻手始終沒有把剩下的半碗藥放下。
等溫池緩過氣來,新一輪的灌藥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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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池感覺自己活過來又死過去,死過去又活過來,如此反反覆複數次,他終於被迫喝完了那碗難喝至極的藥汁。
他喝得甚至都有些不清醒了,眯眼看著神色淡淡的時燁,用沙啞得厲害的聲音說:“你不是要走嗎?你怎麽又回來了?你有種別回來。”
時燁把空碗放在床頭的矮架上,他聽著溫池嘀嘀咕咕的抱怨聲,那隻手在半空中頓了良久,還是落在了溫池發燙的臉頰上,他不知道溫池能否聽見,但還是溫聲解釋道:“那日本宮突然收到急件,不得不回京處理一些事,本宮親自向你告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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