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時燁身上新傷加舊傷,每個傷口都鮮血淋漓,流出來的血浸濕了時燁殘破的衣服,時燁簡直像是從裝滿血的染缸裡走出來的人。
一時間,溫池似乎連自己的呼吸都感覺不到了,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找回自己的聲音:“小燁。”
時燁聽見他的聲音,很輕地抬了下頭。
“小燁!”就在這刹那間,有溫熱的液體溢出溫池眼眶,他哽咽道,“對不起,我什麽都做不了。”
時燁掙扎著想抬頭看向溫池,可惜他實在太虛弱了,試了多次都是徒勞。
花嫣然不顧形象地跪在地上,斷斷續續地哭了半晌,才慢慢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她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痕,從地上爬起來,很快便恢復到了來時端莊美麗的模樣。
她看了眼還蜷縮著的時燁,轉身走出了藥房。
沒過多久,兩個丫鬟便匆匆忙忙地進來了。
那兩個丫鬟早已對這種局面司空見慣,臉上並沒有多少驚訝,只是有些唏噓罷了,隨後熟練地用小刀割斷了時燁身上的繩子。
“我們先把少爺抬回屋吧……哎,也不知夫人是怎麽了,以前她再怎麽打少爺也沒有打得這麽狠過,這根本是想要少爺的命。”
“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的性子時好時壞,如今少爺長大了,夫人貌似病得更加嚴重了。”
“要我來說,夫人真該去看看大夫,倘若再這麽鬧下去,怕是遲早要鬧出認命來,那樣的話,我倆豈不是也成了幫凶?”
兩個丫鬟正小聲說著,忽然瞧見時燁的眼皮子極為輕微地動了下。
她們嚇了一跳,趕緊閉上嘴巴,聲音也戛然而止。
兩個丫鬟輕手輕腳地把時燁抬回屋子,又放到床上,便轉身出去了。
咯吱一聲,房門被輕輕關上。
溫池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們回來,見她們出去,還以為她們給時燁拿藥去了,便趴在床邊焦急的等待。
哪知道等了很長時間,他都沒有等到她們回來。
倒是等得時燁終於清醒了些,然而溫池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從時燁口中聽到了“出去”兩個字。
溫池愣住了,心想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時燁的眼睛閉了又睜開,見溫池還沒出去,他虛弱地補充道:“你先出去,我想靜一靜。”
顯然溫池是不想走的,若是以前,他肯定不會聽時燁的話,可是現在時燁傷得這麽嚴重,他不忍心拒絕時燁的要求,隻得一步三回頭地從打開的窗戶出去了。
阿孤沒在院子裡,不知是不是出去玩了。
溫池在窗外徘徊了一會兒,便去找那兩個丫鬟。
他像隻無頭蒼蠅一般在這個家裡亂轉,總算在前院找到正在乾活的兩個丫鬟,她們表情凝重,看似心情都不太好,兩人之間沒有任何交流,各自蹲在一個角落為花圃除草。
溫池在她們面前來來回回地轉了好多圈,可惜她們看不見溫池,都在埋頭除草。
溫池氣得渾身發抖,虧他以為她們給時燁拿藥去了,沒想到她們居然在這個地方拔草!
那時燁呢?
她們就準備放著時燁不管嗎?她們沒看見時燁傷得那麽重、流了那麽多血嗎!
溫池在兩個丫鬟身旁逗留了大半天,始終碰不到兩個丫鬟,無奈之下,他隻得去找花嫣然。
這段時間他一直待在時燁的屋子裡很少出來,因此他對這個家不太熟悉,等他找到花嫣然時,外頭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花嫣然就待在她的臥房裡,如同木頭一般動也不動地坐在銅鏡前,她表情麻木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呆滯的眼神又像是透過銅鏡在看其他東西。
溫池試著碰了下花嫣然,還是碰不到。
坐在銅鏡前的花嫣然並不知道自己臥房裡多出了個人,也不知道溫池對她做出的小動作,她收回思緒,歎了口氣。
溫池被花嫣然突然發出的動靜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被發現了,條件反射性地轉身就要往外跑,但是才跑出幾步,他又急忙停了下來。
被發現了豈不是正好?說明他能碰到花嫣然了!
反正他已經死掉了,不如拉上花嫣然這個墊背的,省得她以後再喪心病狂地虐待時燁。
這麽一想,溫池頓時高興起來,便轉身往回跑。
可是當他來到花嫣然面前,才發現自己仍然碰不到花嫣然,而且剛才花嫣然並非發現他,只是在歎氣罷了。
仔細看,便能看清楚花嫣然的鳳眸通紅,明顯是剛哭過的樣子。
花嫣然長得極美,即便哭起來也是梨花帶雨,可她對著銅鏡卻仿佛察覺不到自己的美,只是一味地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
“哥哥,若是我當初沒生下小燁就好了,我做不成一個好妻子,也做不成一個好母親,我只要看到小燁的臉,就會想起我們做的那些事。”花嫣然自言自語著,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小燁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更不該來到我們身邊,我好不容易把他留在宮中獨自和你來到這裡,你為何要把他接過來。”
溫池站在銅鏡後,面無表情地看著花嫣然滿是淚痕的臉,他對這個哭得傷心的美人生不出一點同情,反而覺得厭惡。
他隻覺得這個擁有兩副面孔的女人真是惡心極了!
明明她和時燁的長相有七八分的相似,卻是一個地一個天,她連時燁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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