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燁道:“平安也好,花子藏也罷,這些人都是容妃為你留的後路,剛才你之所以為了平安的死而惱羞成怒,也只是因為你這條後路被我堵死了。”
小心思被戳破的時錦猛地攥緊拳頭。
時燁欣賞著時錦瀕臨崩潰的表情,忽然雲淡風輕地跳了個話題:“當初容妃是如何告訴你的?她說我不是皇帝的親生兒子?她說我為了帝位下毒謀害了皇帝?”
“你……”時錦僵住,“你怎麽……”
他為何知道這些?
“既然容妃能用錢買通何玉一起蒙騙你,那麽我也能用棍子打到何玉招為止。”時燁發出一聲哧笑,他毫不掩飾臉上的嘲諷,看著時錦的目光也帶著些許同情,“瑄王啊瑄王,我是該說你愚蠢還是該說你孝順?我以為你至少比你娘親帶了些腦子,哪兒想你隻想做一個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
不等時錦有所反應,時燁繼續道,“何玉給看的信件,是假的,容妃告訴你的那些話,是假的,容妃不甘等我繼位後在寺廟中孤獨終老,便絞盡腦汁地想把你扶上去,她計劃這件事多久,她便在皇帝飯菜中下毒多久。”
時錦像是聽懂了時燁的話,又像是沒聽懂時燁的話。
時燁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在推翻他從前的認知,他自然是不相信那些話,可是當他轉眼看見不說話的林哲時,腦海裡的全部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他知道林哲從不說假話,也不會任由時燁在他面前說這些假話。
時燁逼近時錦,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敬愛的父皇可是被你的娘親親手毒死的,而毫不知情的你還甘願做她手中的利刃。”
“不!”時錦連連後退,不停地搖頭,“不會的,我娘那麽愛父皇,她絕對不會對父皇下毒!”
“是嗎?”時燁看著他冷笑,“看來你還是不太了解你娘親,她是愛皇帝,但她更愛自己,更愛權力和地位。”
“不是的!你說謊!”
在時錦崩潰的咆哮聲中,時燁卻一派平靜,他和時錦對視,波瀾不驚的目光仿佛看進了時錦內心深處,他道:“你也相信了我說的話,不是嗎?”
“我沒信!這一切都是你的謊言……哦我明白了,你不過是想找個借口光明正大地處置我和我娘,才如此喪盡天良地誣陷我娘!”時錦咆哮,“你還想讓我娘死在墓穴裡!”
時錦仿佛失了智,雙目赤紅,不管不顧地撲向時燁。
時燁一腳踹開了他。
時錦被踹翻在地,半天沒能從地上爬起來,胸腔疼得幾乎裂開。
林哲見狀,立即提刀走過來,卻是直接護在時燁身前。
時錦抬頭看見這一幕,隻覺得眼睛被刺得發疼,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悲涼感,他張嘴大笑,笑到一半,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林哲眉頭緊皺,身形微微一晃,但還是堅定的站在原地。
被林哲護在身後的時燁目光冷漠,語氣更冷:“為何林哲站在我這邊?為何那麽多朝廷重臣只聽我的話?為何我對你與容妃的心思了若指掌?你可曾想過這些問題?若沒有皇帝生前為我鋪路,我能走得如此順暢嗎?”
時錦呆住了。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浮現出時燁不久前說的話——若不是有皇帝的提醒,林哲這輩子都看不穿容妃偽善的面孔。
父皇他……
提醒了林哲什麽?
時錦被困在一片迷霧中,他從前的認知逐漸坍塌,他找不清方向,像個迷路的孩子似的把最後帶著希望的目光投向林哲:“父皇對你說了什麽?”
“皇上有令……”林哲動作僵硬地把刀收了回去,艱難開口,“若皇上不幸殞命,我定要助太子殿下成功登上帝位,謀權篡位者,全部捉拿,而下毒害了皇上性命的容妃,皇上念在夫妻一場的份上,不處死,改為陪葬。”
“……”
恍惚間,轟地一聲,時錦腦海中最後一面牆也坍塌了。
他的指甲緊摳地面,摳出了數道淺淺的血痕,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只能清楚感覺到眼睛發酸、發澀,似乎有滾燙的液體要湧出來。
原來父皇身體裡的毒為娘親所下。
原來父皇早就知曉娘親對他下毒的事。
原來無論在父皇那裡還是在娘親那裡,他的結局早已被安排好,他只是一顆棋子罷了。
為什麽?
為什麽父皇不親自告訴他這些?
為什麽要讓他從時燁和林哲口中聽到這些殘忍的真相?
他也是父皇的孩子……不,他才是父皇的親生孩子啊!
難道他一個親生的孩子還比不過時燁那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其他男人的孩子嗎?
時錦的視線逐漸被水霧模糊,即便他看不見自己此時此刻的模樣,也知道他的淚水正在爭先恐後地從眼裡落出來。
淚水落在地上,發出啪嗒的聲音。
他的身體顫抖得厲害,他渾身發冷,他頭一次有了被這個世界排斥在外的感覺,好像他父皇不再是他父皇,他娘親不再是他娘親,連他也不再是他自己。
突然,一雙腳出現在他低垂的視線中。
時錦愣了愣,下意識地順著那雙腳抬頭往上看,只見時燁不知何時從林哲身後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對比起他的狼狽崩潰,時燁像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局外人,波瀾不驚,冷靜自持,從始至終都未陷入這場漩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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